表妹的女儿晨晨考到上海政法大学了，我趁他们三口去老姨家吃饭时去看望。一来给孩子个大红包，二来也看望长辈。
亲人聚在一起不容易，聊天气氛很热烈。老姨坐在我身旁，挽着我的手臂，笑眯眯地看着我。小的时候，吃穿用的老姨没少惦记我。头几天她一直住院调理血压，这几天血压终于恢复正常。她慢声拉语地说着话，柔和的话语、充满爱的目光像阳光一般沐浴着我，我紧紧依傍着她，温暖的感觉就像依傍着一只绒毛蓬松的老绵羊。
姨父坐在对面沙发上，他面容消瘦得厉害，两腮塌了下去，眼睛本来就大，此时显得格外突兀。几年前姨父因患胃癌做了手术，胃切除了三分之二，现在的状态就不错了。看着我们热烈地聊天，他插不上话，只是安静地倾听，眼光随着说话的人而不时地变换着。
晨晨一声不吭的，专心地啃着一只螃蟹腿。妹夫摸着女儿的头，就像一匹公马宠溺着磨蹭儿马的背鬃。女儿八月底就开学了，和孩子也呆不了几天，上海的疫情不知会不会影响开学？此时女儿全然不知父亲的担心，她的注意力全在螃蟹腿上，小心翼翼抠着蟹肉儿，再一点点送到口中，似乎她的世界只有那半个螃蟹。
聊了有半小时，我掏出红信封，准备告辞，大家纷纷站起身相送。姨父两手支撑着沙发，撑了两下，没站起来。他就像一只年老的秃鹫，支棱着两只翅膀蹲在岩石上。眼睛还算亮堂，可是没有了力气，呼扇两下翅膀想飞，可到底没呼扇起来。我握住姨父的手，不用起身了，好好休养，以后我再来看您。
老姨和表妹送我到门外，我又把老姨送回房门。看你多苗条哇，穿什么都好看，我紧着发福呢，真愁人，我羡慕地夸送我的表妹。表妹呵呵地笑着，脸上荡漾出几道细波纹，胖也有好处，显得年轻呀，又叮嘱我慢点开车。
忽的，远远地响起一声喊，“回去慢点！”老姨又步履蹒跚地走出楼门。我催表妹，你快去扶她吧！表妹转身紧跑两步，细细的两条腿，就像跳跃的一只梅花鹿，虽然不再年轻，可是还需奔跑。
我开车回到家，儿子已经自己下面条吃完了。看着碗筷乱七八糟地泡在洗碗池里，我眼前又浮现出晨晨盘中那半个螃蟹。我盯着儿子，恨不得像一头母狼一样把小狼叼起来，扔到洞穴外边去！
“妈妈你怎么了？”“下次吃完，把碗洗了。”我平静地说完，扎上围裙，默默走向厨房。
不怎么的，想起了在草原上迁徙的动物族群。前有雨灾，后有敌害。顾前顾后，疲于奔命。这和中年的我们多么相似！孩子还未懂事儿，父母已经老了，力不从心的我们，咬牙陆续着……
20210811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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