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假期,官府恩典,高速免费,高铁便利,众生们卸下了劳作,他们终于解放皮囊,释放压力了,或驾驶私家车奔赴各大旅游景点,或呼朋引友喝酒撸串剌激味觉大块朵颐。在他们的认知里,活着不过是欲望的奴隶,仅此而已。
对于一个居山之人,生命趋于无欲无求不悲不喜的状态,灵魂早已安顿于斯,还能到哪里去呢?也许最美的去处,是回归书斋神交古人。世人从不吝啬用辛苦挣来的钱来满足欲望和虚荣,对购买一张电影票或者一本书却舍不得破费几个铜板,任凭他的思想荒芜枯萎,不是改变不了命运,而是他们对命运因循麻木了。
是什么缘起使我选择住山?突然脑海中闪现出这个问题,岁月模糊了双眼,也早已磨平了棱角,然而不!那来自灵魂的一声召唤依然日久弥新。我们无法判断每一个瞬间的价值,直到它渐渐成为回忆,只有回过头来才能看清生命的全貌。
往日,思绪像是个睡了回笼觉的老者在阳光的照射下慢慢醒来。深夜里翩翩起舞,却又暗自伤神。宇宙寂静之时,星辰崩塌之日,不复有白昼与黑夜,忧戚或得意的区别。
人总归是自私而虚伪的,自欺又自恋的。试想:空山穷谷之中,黄金万两,露白葭苍而外,有美一人。试问仁者动心乎?恐别此时禅心兴奋异常,“砰砰砰!……”激动了三十九下了。历境炼心说说而已,境界现前而不为所动,有那么容易么?
不义之人在生命的剧终接受审判,生前赐给他们的特权和利益,又何尝不是辛辣的嘲讽?良人在天国里获得奖赏,那么,活着的窘迫屈辱也就不值一提了。
山里的世界当然不是天堂的呈现,仍然逃避不了生活的琐碎,仅仅是少了尘俗中的慌张而已。山里,野花的侘寂、鸟儿的幽啼、高悬的明月与不经意的清风,它们的幸福仅仅是由于被一颗纯净的灵魂感知罢了。寺里几只小猫或栖于石上昼眠,或蹑足于高墙间跳窜,在那里只属于它自己的世界,它们拒绝一切的关愛与施舍,不由世人染指。有时,我与它们无意间相视一笑,达成秘密的默契,然后重新归于寂灭,岁月如此静好而又不明所以。
老杜在巜谒真谛寺禅师》一诗中描写了世人欲求解脱却被这副皮囊所囚的困境:
兰若山高处,烟霞嶂几重,
冻泉依细石,晴雪落长松。
问法看诗妄,观身向酒慵,
未能割妻子,卜宅近前峰。
在禅者眼里,文学就是痴人说梦,虚妄得无以复加。美酒美色犹如水中观月,既解不了近渴,又消不了万古长愁。如果割舍不了老婆娃儿刷抖音的情感依赖,那怕住在寺庙对门依然断不了烦恼。俗谛与真谛,中间未隔万重山,只在一念间耳。
从前我是一位剑客,一成不变的日常是快意恩仇,我只是误打误撞地被佛祖选中,被迫接受云门宗第十四代掌门人的册封。见惯了江湖的勾心斗角,再没有石破天惊的要为执掌一方教门的豪情,更谈不上对神坛虔诚的信念。被江湖的血腥味作呕透了,只为等待因缘为金盆洗手找一个合适的理由,以便远离世界的龌龊。可是最终明白,宗教也有它的龌龊与不耻,也许这个世界从来没有正义,那只是作为侠客的一厢情愿的天真臆想,为了找一个活着的理由,只好将虚幻的天堂定义为真。
囿于一副皮囊的局限,生命之熵是趋向堕落的,然而只有直面世间的污浊才能抵达至美的境界。禅师说:“修心之外,别无行门,无心是大修行,也是真实出世。”
巜新约》也有同样的话:“你拜祂,犹如你看到祂一样。若你看不到祂,祂确是在看着你。”真正的信仰你见到了你所看见的,它是生命的唯一。
当今之世,世人悉拜阿堵,只见利益不见道,只入羊的门,不入窄的门,天下滔滔利来利往,如之奈何?一声"南无”啥也懒得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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