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和辜负信任,看似是两条截然不同的路,但如若反馈到了人生这段旅途,以所谓“风景”的角度去理解,那么便会有一种殊途同归的感觉。
我一位朋友跟他父亲的关系一直很差,我们认识多年,从学生时代就知道他跟父亲的关系是水火不容,工作之后我原以为会随着年纪的增长,他们的父子关系最终冰释前嫌,但这种亲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候真的很难和解,
俗话说离你最近的人,往往伤你的越狠,对这句话深有体会的人可能不在少数。
朋友告诉我,若是追溯到他与父亲矛盾的根源,实在难以用纯粹的道理摆弄清楚,所以他选择用一段记忆来让我更为形象的理解这场旷日持久的对抗,最初究竟是什么模样。
朋友说在他三年级的时候,有一次他父亲跟他说,要带他去吃烧烤,这是他最喜欢吃的东西,所以当时的他想都没想就答应跟父亲走了,
开车路上,父亲特意提醒他,这次跟他们一起烧烤的人之中,有一个叔叔是自己的朋友,一定要注意礼貌,要注意态度,那位叔叔还有个儿子,要跟人家搞好关系,这个事情朋友的父亲一直在重复,当时朋友年纪虽小,但也从父亲的口吻中意识到这件事非常重要。
父亲把车开到了那位叔叔的家里,朋友下车一看,这位叔叔的家门前有一个很大的院子,在那个时候,朋友对社会上的事情一无所知,只是看到了父亲小跑着去找那位叔叔握手,而那位叔叔似乎并没有以同样的热情回应父亲。
在等待烧烤的这段时间里,朋友在父亲的身边一直站着,这是他第一次站这么久,即便成年之后,朋友在谈起这段往事的时候也会用“这辈子好像都没站过那么久”来形容当时那种难受的感觉,而朋友之所以一直站着,是因为他的父亲想通过这点来让那位叔叔看到,自己的儿子有家教,
当然这所谓的家教,千言万语无非两个字,服从。
对于朋友父亲的情况,其实我也了解不少,这个人从我认识朋友开始,就知道他父亲没工作,整天跟那些狐朋狗友瞎混,他父亲是一个表面相信朋友,背地里算计朋友的人,但据说他的算计从未成功过一次,这个评价还是朋友母亲无意间说出来的,
而后我也观察过他父亲的种种举动,似乎也确实如此,总而言之,他是一个很典型,很标准的不合格的父亲,不过这并非是什么秘密,凡是知道朋友父亲情况的人,即便是所谓他的“狐朋狗友”恐怕也难以反驳这个评价及其背后的意义。
书归正传,朋友在他父亲和那位叔叔的身边站了很久,直到中午到了开始吃烧烤的时候,还是在那位叔叔的“授意”下,大家纷纷围在烤炉边,一边烤肉,一边聊着“他们意犹未尽的话题”。
此时的朋友已经饿得不行,再加上站了半天,听了不少数落自己的话(似乎在那个时候朋友就习惯父亲总是在他人面前贬低自己)面对即将烤熟的肉,早已没了任何称之为矜持的表现,就在第一盘肉串端上餐桌的时候,朋友下意识的,在看大家都拿了肉串之后,便伸手去拿最后一串肉。
就在此时,那位叔叔的儿子伸手速度更快,抢过肉串就吃,边吃还看着朋友边笑。
朋友发现,叔叔的儿子手里还有一串,等于他手里有两串肉,而自己的手里“一干二净”。
朋友看向父亲,他希望父亲能为他说上几句好话,他已经饿得不行了,他十分渴望的看着父亲,他所需要的只是自己喜欢的烧烤,自己期盼已久的烧烤,
这一上午,他所有的忍受在此刻,也仅仅是为了让自己填饱肚子而已。
哪知,父亲看着他,看着年幼的,无助的他只是说了一句,
“让人家先吃怎么了?”
“你看你胖的,你还有脸吃吗?”
父亲这番话,在朋友幼小的心间埋下了一颗种子,这颗种子的出现,让朋友瞬间哑口无言,他看着叔叔儿子大口大口嚼着烤肉,又看着父亲对自己不屑一顾的表情,
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他的父亲保护不了他,甚至他的父亲已经在潜意识之中,
成了他一生的死敌。
有时候朋友跟我聊起他跟父亲的关系时,也会问我自己是不是该原谅他了,其实在儿时那次不堪回首的经历之后,他跟父亲的关系就开始有了显而易见的疏远,而包括他母亲的其他亲戚,似乎也在不同的时间点上,跟他有着类似的遭遇,
他们都纷纷疏远了他的父亲,而这一切毫无疑问是一场合情合理的报应。
我说,如果我让你原谅他,你就真的会原谅么。
朋友想了想,他说自己不知道,毕竟现在他也是一名父亲。
我告诉他,如果这件事你不知道,那么恰恰证明了你知道,只是你不想接受这个答案。
如果这个答案你不想接受,那么就没必要去接受,虽然我们不能把一切问题推给时间,但时间也会告诉我们,
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一个困扰你几年,十几年,甚至是一辈子的问题时,
当你从渴望寻求答案,到你开始“不知道”的过程之中,你就已经在无意之间知道的答案,
只不过,时至今日,
重要的不是答案,
而是这个答案,值不值得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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