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到单位早,天气热,不在篮球场转圈了,得想个办法锻炼锻炼。于是在办公室靠墙站立,保证肩部,脚后跟,后脑勺都贴到墙体。这当儿,我总是会点开“喜马拉雅”手机APP,听喜欢的节目。我每每都说听会儿广播,儿子接口,给你说个洋气的名字,叫收听“有声电台”,立马你的人设就立起来了,笑晕。
最早对这个物件的认知,真的就是广播。幼时家里第一次造了新房子后,村长送来一个木制的方匣子,挂在堂屋侧面的墙上,一根电线从匣子里穿出,隔个十来公分,用卡子卡在墙面固定,一直延伸到地面,有根拉绳从盒子的下端延伸出来,约有一米。
小的时候,于我,觉得这个木匣子在家里唯一的用场就是,每到某个时刻,大队部的大喇叭就会响起,田间地头忙碌的大人们,就会互相转告,广播来了,不早了,回家烧饭了。到家后,第一时间就把家里的广播拉绳拉开,后来知道,那个时候是上午十点钟。而于家里的大人,和外界的联系,完全指着这个方匣子了。在中国农村改革,分田到户这些政策宣传中,起到了重要作用。万元户这个具有鲜明时代特色的词,我就是从广播里知晓的。
当然我最喜欢的并不是这个,而是评书和黄梅戏。黄梅戏,淳朴热情的戏风,朗朗上口的曲调,大红大绿的俗美,样样得人心;评书听的最多的是刘兰芳的《呼家将》,每每我都会端个秧凳,坐在堂屋,听的忘乎所以。那个时候,木匣子传声嘈杂,常常会有吱吱啦啦的声响,很多时候只能听个调调,那会儿根本不知道普通话为何物的小人儿我,只能连听带猜大概意思,却也如痴如醉。
到了八十年代初中期,家里添置了一只收音机。是个棕色的木匣子,长方形,底部有四只小架子往外斜撑着,朝外的那一面,是绒布的,间还有几缕金丝线穿插;右下角有两个旋钮,一个是开关且可以控制音量,另一个是调台的。
原来的广播只能播啥我听啥,而现在我可以有选择的听了。第一次知道有一种歌曲叫流行歌曲,那个年代脍炙人口的《走过咖啡屋》和《想你的时候》,首次出场就是这里。每每听着各种声响从扬声器里传来,我小小的心里常有大大的疑惑,这说话唱歌的人,那么大,这巴掌大的匣子咋装下的,不敢问忙于农事的大人,一个人默默念想了很久,终究也没能够明白。
那时候的收音机都是装电池用的,我一直都记得有一个农忙的晚上,爸爸要出门去叫堂亲来家里帮着铡稻,脱粒,天黑路滑,需带手电筒出门,刚好那会儿手电筒的电池没电了,爸爸说就用收音机里的电池吧。一直默默地守在收音机旁的我,早听了节目预报,今晚可是有严凤英的黄梅戏《小辞店》选段,我多么想爸爸不要出门了,让我一个人安静地坐在家里的稻场,无比欢喜的听完我挚爱的节目。可终是事与愿违,我知道农民家里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后来舅舅结婚,姑妈出嫁,都有家用电器了,再不用收音机,而是收录机了。那个时候的我,正在上初中,与这些基本无缘,心思都用在读书上了。
再后来,有了随身听,有了磁带,有了DVD碟片,有了mp3,再到现在,用上了手机,而且是智能手机。需要什么样的信息,想听什么样的歌,只需打开手机,网络这个虚拟世界,会给我们很多自己想要的东西。
电子产品这样日新月异,我以为我忘了当初来时的路,忘了在苏州上学的很多个夜晚,陪我听夜间节目的半导体,忘了工作后和同宿舍的姑娘一起听过的《相约一九九八》,可当我有一天无意间知道“喜马拉雅”这个节目的时候,立即就在手机里安装了。
我终于知道我从来都没忘记过她,虽不常显现,但却在某个特定的时候,她会和你的情怀撞个满怀,欣喜又热烈,但却会自我平复。
每每扫地抹灰,每每在厨房张罗,每每在大铝盆前撸起袖子忙活,都有儿子口里洋气的“有声电台”陪伴,所有的一切疲怠都会变轻变淡,心里是小小的满足,长长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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