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囧途（一）

今年的旅行还没开始，那就先写写往年旅途中的囧境吧。

 有一次回烟台，那一年是刚修好跨海大桥。先生提议说顺着滨海大道一路开过去看一下海景。滨海大道确实宽敞，足足有百米宽，八车道并行。车来往畅行无阻。我们开车行驶在宽阔的路上，沐浴着晨曦。远处有几只海鸥在空中盘旋，一会儿飞低扎到海面上用翅膀扫一下浪花，一会儿又直冲云霄。太阳有点调皮，上一秒钟还是橙红羞着脸地藏在地平线处，下一秒钟已经跃出海面，把海水染得波光粼粼。

车里播放着莱昂科纳德.科恩的音乐，我们一家人陶醉在这美妙的音乐和景色里。三岁的儿子一声尖叫打破这和谐的氛围，他嚷嚷着要去后面的安全座椅上坐。（缓步开在滨海大道上的时候，儿子要投入爸爸的怀里看海鸥）。我在开车，先生就把儿子从前面托到后面的安全座椅上，并费劲地给系上安全带。在这一系列的事情完成后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里。我的车被撞了，当时没有反应过来是撞车，只听见“砰”的一声。汽车开始失去了方向的控制，直直地朝海边的绿化带撞去。那一刻现在想起来的情景大概是：我们像是三只被装在盒子的小鱼，由于外力的作用，一晃，我们三条小鱼瞬间被摇得头昏脑涨。幸运的是儿子在安全座椅上完好，在撞向绿化带的几秒里我在大脑空白的情况下还是无意识地拉了手刹。而坐在副驾驶的先生就有点惨了，他真整个脸都被挤在了一侧的车玻璃上。短短几秒钟之后，一切都平静了。车斜撞在海边的一棵树上。儿子出了惊恐之外，并无受伤，先生只是撞了一下头，而比较严重的是我。在拉手刹的过程中，不知道怎的挫伤了手指，右小腿不知道被哪里撸了一层皮，鲜血直流。当时的愤怒一下灌满了大脑，下车就查看个究竟，还一直不知道为啥就成了这副模样。当我刚要打开车门的下车的时候突然发现右侧的身子不敢动，有类似于于穿心的痛。这时，突然在后视镜里看到一个拿着铁棍的怒气冲冲的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正朝我这边走来。我急急拉着先生衣角示意他看看那人。没想到，不等先生反应过来，那人已经拿着铁棍敲打我的车窗玻璃.......

愤怒是用来给予人力量的。本来我还没有在眩晕中清醒，但是经那人的敲玻璃瞬间点燃了我的“斗志”。头上立马升起三把火。我一遍掏手机拨打交通事故报警电话，一边开车门问他要干什么。下车之后才看清楚那男人差不多有一米六八左右的样子，黑黢黢的脸好像被风霜打过的茄子一般，胡子拉碴，鼻梁上驾着一副类似瓶子底厚的眼镜。他操着一口方言质问我：会不会开车。懂不懂交通法则。那个时候的我好像也变成了一只斗鸡，全然忘记了车上还有三岁的儿子。从车里抽出双节棍拿在手里防身。对方一看我也有“专业工具”也就气势软了下来，跟我争辩谁的责任，让我赔钱。这时候警察也及时赶到了现场。其实是非常感谢交警的到来，才让这场囧境化解。任何人都有一定的“窝里横”气质，尤其这种土著居民。当交警来的时候他又操着一口乡音跟交警套近乎，弯腰递香烟。我听见他说他是是马路对面的村子里的。还提起村支书的名字。交警一边回绝他的香烟，一边在拍照勘察现场。其中一个交警过来跟我协商愿意私了还是按正常的程序走。我坚持走正常法律程序。我的车并无什么大碍，而且是全险，但是对方的车已经是车头尽毁。我知道一旦私了，对方肯定会狮子大开口。但对方确实想私了，他终于肯“屈尊”过来跟我商量了，给我讲了一系列道理：比如，你如果走保险公司的话，你来年的保费要上涨，不划算。比如，你走正常的程序，拖车还有停车都有费用，是一块额外的支出。又比如，你是外地人，还是赶紧开着车回去吧，放这儿处理，你还得再回来开车，耽误时间。

本来我想和解的，但是我也有损失啊，况且等交警来了之后我神经放松了才怀疑我是不是肋骨断了。疼得不敢喘气。我想通过交警做一下纽带来协商私了。根据交警的现场勘测，事故责任是三七分。我们是三，对方是七。至于赔偿的费用，对方说给我五百块。我一听就火了，我申请去医院做检查。到交警看到我脸色越来越苍白的时候也建议我去医院诊断。对方一看形势不妙，一直嚷嚷着赶紧私了，回家还得拿东西等着出海。随后又喊来了村支书，家族成员等等十几个人。我比较讨厌这种以强势压人的局面。它让我产生一种厌烦和恐惧。就在那一刻我依然决然决定走法律程序。后来去医院检查断了两根肋骨，软骨组织有挫伤，小腿撸皮需要治疗。车身损伤不大。交警按照程序拖走了车，我也就近愿治疗并录了笔录。

后来我躺在医院的病床盯着天花板开始想，全程我的先生去了哪儿，他好像一直在忙着打电话，说是要找某某某，问问能不能处理一下这些事情。在我时刻感受到疼痛的来临时，情绪崩溃时，我一度觉得自己找了一个假老公。泪如雨下，哭着哭着就想起自己一个人拿着双节棍站在车旁边的情景，又破涕为笑。这是一场囧途，也是一场关于对自我的认知。在那一刻我发现我的依赖性消失了，只有当一切都归于平静的时候我才想起来要依赖先生。因为这件事情我介意了很久，我觉得先生不是一个为我遮风挡雨的人，但是现在看回去一想可能我本身就有足够的力量去面对。之前我被自己催眠成了一个依附他人才能活着的人，现在好像一念之转才发现自己生命里已经给予了我足够的力量，我把这些力量都用在了内耗中而无法用在对外的世界上。

人在囧途，却发现了别样的人生风景，也不失为一种好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