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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卖杂谈

叫卖杂谈

作者: 柳忆文 | 来源:发表于2020-02-25 15:57 被阅读0次

    -柳一文

    看了《东京梦华录》,不免佩服孟元老的记性好。《东京梦华录》是一本追述北宋都城东京开封府城市风俗人情的著作。

    从皇宫建筑、官署的处所,到城内的街坊;从饮食起居,到岁时节令;从歌舞曲艺,到婚丧习俗,几乎无所不包。对研究当时的民风、经济、社会状况、日常生活等,都极有价值。看完之后不免又看看“清明上河图”。不愧是传世名画,对张择端的崇敬油然而生。5米多长,生动形象记录了北宋开封府的城市面貌和当时的人民生活状况,也能从中看出北宋都城的繁华景象。画中挑箩把担的小贩最吸引我。虽在画中,我却仿佛能清晰地听到他们的一声声吆喝。这不免让我想起了这么多年我所听过的叫卖。

    叫卖,也称吆喝,是一种初级的广告形式。历史非常悠久。《韩非子·难势》载:“其盾之坚物莫能陷也,吾矛之利物无不陷也。”这个卖矛又卖盾的自相矛盾的故事,可以说是叫卖在典籍上最早的记载了。

    叫卖

    我小时候村里经常会来一些修东西和卖东西的,他们的叫卖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声音厚实,词儿淳朴,听了很亲切,很舒服。

    村东河对岸,邻村有一家做豆腐的。每天做得了豆腐,都骑着一辆三轮车到附近村庄售卖,间或一声声吆喝,就两个字:

    “豆——腐————”。

    声音厚重,“腐”字拉的很长,被切成了“佛——儿——”两个音。声音破空而来,传的很远。

    “豆——佛—儿————。”

    磨剪子磨刀的,一个月会来一次。这人四十多岁,挺精神,总带着满脸的笑,很显年轻。他一说年龄,人们都说:“不像,嗯——不像。”

    他吆喝起来不拖长音,干净利落,字字清晰,斩钉截铁,和他的性格倒很相仿。声音嘹亮,铿锵有力。

    “磨剪子嘞——戗菜刀。”     

    “刀”字发上声。

    我小时候淘气,就把原词改了,改成:“吃包子嘞——吃不饱。”自己也像模像样的吆喝去。

    因为小时候有一个串村卖牛羊肉包子的,吆喝着:“包崽儿——、包崽儿——。”

    可是囊中羞涩,只能品个味儿道,想吃饱,——难。只有看的“份儿”。只好用吆喝表示我的不满了。

    诸如此类的吆喝还有很多。如粘胶桶粘胶盆的,就吆喝:

    “粘——胶桶。”

    骑着自行车,到处修雨伞的,吆喝:

    “洋伞修哦——。”

    为什么叫洋伞,我不大明白,可能和外国有点儿关系吧。

    有几个收破烂的也常能看到。吆喝:

    “有破烂的卖——。”

    尾字发“卖和买”的和声,悠悠扬扬,很有功夫。

    在浙江海边的小村里,见过一个卖鱼的姑娘的叫卖。十六七岁左右,一身素衣,不华丽,但很整洁。不似城里浓妆淡抹的姑娘,她全身散发着一种青春的美。提着一只桶,桶里装着鱼和一杆秤,在白墙灰瓦的带着些古朴的胡同中游走。用方言吴语吆喝起来柔柔的,软软的,声音很干净。余音袅袅,悦耳至极。

    “海鲜喽——,海鲜喽——。”  很好听!

    算卦测字的,少。但也有。老家的市里,公园外的树荫下,从那里经过总能看到几位老先生。但大多都不喊,静静的坐着,身前铺一张布,上面印着相面、测字、周易、八卦。一个个闭目养神,不闻世事的样子。有人来就算,没人就干坐着,没人的时候多,新社会了,没几个人信这个。怎么说,我还真佩服他们这个定性。

    拐过弯,还有一位算卦的。他和那老几位不同,这位显得专业多了。带一个墨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瞎子。(不知怎的,好像大家觉得瞎子算命更灵一些。)我却知道他不是真瞎子,大概是为了办成这般模样,多挣俩钱吧!都不容易。有一回,一个淘气的小男孩向他抛了一块石子,正好打在他额头上,他立马就追了上去,追到一半停住了,他大概是想起他的身份是盲人了,又假装着拿着盲棍敲着地面回来了。

    不说别的,他的吆喝是值得一提的。他有一个小钹,一边敲一边吆喝:

    “文王八卦演乾坤,

    天地道化指迷津。

    命里有他即有他,

    命里无他梦—难—寻。

    测字——、算卦——、”

    有一次我心血来潮,想看看他究竟灵不灵,让他给我看看前程。满嘴的乾坎艮震巽离坤兑,闲话废话连篇累犊。大概的意思是:往北走吃喝不愁,往东走必有贵人相助,可做大官,半百之后厅局级以上。

    呵!我心想我自己有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吗?真要是灵,他算卦的早走了。

    四川有一位大爷,六十好几了,挑着扁担,两头挂了两三个躺椅,每天走80里路叫卖。躺椅加起来少说也有20公斤,正常人单走80里路都很困难,更何况挑着担乎。大爷的毅力可嘉,令人敬佩。有位爱看西游记的朋友说他是沙和尚,想来是有几分相似的,都挑着担嘛!任劳任怨、踏踏实实、谨守本分。

    大爷的吆喝声发自丹田,底气十足,声如洪钟,冲破云霄,一声喝的千门万户开。

    “卖躺椅喽——卖躺椅哈——卖躺椅啦——。”

    喊三声,每声尾字不同。

    现在的庙会上有很多有意思的叫卖,他们大多都正值青年,各地赶庙会卖东西为生。他们的词儿都很长,带着扩音喇叭,像是在说,也像是在唱。词儿极为夸张,令人发笑。下面附上两段:

    卖胶水的:“粘飞机,粘大炮,粘的火车不掉帽。”

    卖老鼠药的:“不让他吃,不让他喝,老鼠闻见就自杀。熏他爹,熏他妈,熏他邻居十来家。先麻脚,后麻腰,最后麻到尾巴稍。先呲牙,后咧嘴,鼻子眼里淌血水。”

    我觉得这不能称其为吆喝,只能说是新式叫卖。听起来总觉得“假”,缺少一种沧桑感、真实感和风尘气。但不可不承认很吸引人,人多了,生意也就来了,这是叫卖的根本。

    有的叫卖声细而高,有的低而深沉,我最怕忽高忽低的叫卖。猛不防的在你身后“呦”上一声,音高八度,吓人一大马趴!

    传统的叫卖愈来愈少,终将会推出历史舞台,以此为记。为自己,也为让年轻人从一个侧面了解叫卖。

    “哎——小金鱼儿咧————”(一位和蔼可亲的白发苍苍的大爷的吆喝声。)

                                                          2019-1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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