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期间再次见到姥姥,她只剩一项本能反应了,饿了张嘴要吃的,其余均无意识。谁叫也不回应。对了,因为长期蜷着腿睡觉,她的腿已经伸不直,若用力去拉直,姥姥就会发出“嚯嚯嚯”的声音,看来,痛觉还是有的。
姥姥每天的饮食必须是流食,牛奶、稀饭,可以泡上一块蛋糕,其余均没法进食。一次,姥姥便秘,几天没有大便,我妈买来药让她吃,大概觉得药是苦的,刚送进嘴里,像喷泉一样喷洒我妈一脸、一身、一床单,连墙壁也没有幸免。可怜我年近70的老妈,只得给她用手抠大便、给她打开塞露。老爸也不再忌讳什么男女有别了,和老妈一起忙上忙下的,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一个人的活儿,何况他俩都年近古稀。
我们兄妹几人商议,送养老院吧,老妈不干,她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几年前和姥姥斗嘴,被姥姥气得泪流满面,发嘘“恼了我都不管你,饿死你算了。”话是这么说,她还是不舍得让姥姥饿一顿,尽管每顿饭喂完连带换尿不湿至少要花费半小时,一日三餐,尿不湿每天要换上五六遍,半夜还要折腾一两回,生怕她身上起褥疮,农村老古语“无奈何的爹娘”大概如此。
大概是舅妈村里的人说了闲话,会不说吗,一个孤寡老太太,常年在两个女儿家轮番赡养,姥姥的二亩田地被俩媳妇种着,地亩款(国家给种地人的补贴)被俩媳妇领着,就连姥姥养老钱也被媳妇霸着,还有姥姥的低保也被二舅妈独吞着。老邻老舍的人一定会说闲话的,二舅妈占的便宜大,年前来看了一趟姥姥,承诺姥姥百年后可以入住她的房子里,还给姥姥买了几包尿不湿。就这,就感动了老妈,我们兄妹也安抚老妈,咱家不缺姥姥那俩养老钱,不给她们计较云云。
大舅妈可能也迫于邻居压力,初一那天竟然破天荒给老妈打了一个电话,大意就是听说姥姥快不行了,还是赶快运回自己家里好,省得别人说闲话。呵呵,我妈当场就反问,运回家可以,她要是一俩月或者三五个月不咽气谁来照顾,运谁家,是你家还是老二家?
大舅妈也真是厚颜无耻,当然是运二媳妇家,她领着姥姥的养老金、低保款,当然该运老二家。呵呵,原来是俩媳妇分赃不均闹得乌龙,运她家,你又不管事,操得哪门子的心。我们全家很无语,继续劝慰我妈,莫生气,都是小钱,发不了大财,咱们不计较,照顾老人天经地义,何必给小人一般见识。
初三,我哥去给两个舅妈拜年送节礼,俩舅妈都很喜欢我哥去,年年都是节礼放下,一口水不尝,开车走人。而且,我妈五个侄女,除了那个最小的受我妈恩惠最多的小表妹,其余均没来看过我妈,我们姐妹曾经打趣,我们有舅舅舅妈,他们没有姑姑姑父。两个舅舅活着的时候,我们仨姐妹,每年都去拜年,但舅舅家的表妹哪年也没回拜年过,哪怕最近好多年姥姥一直在我们家,她们也从未来看望一下她们的奶奶。后来,我们三姐妹商议,一年去一人,轮流去,姐姐第一年去后,回来交待,来年谁也不去了,淡心。哥哥作为一家之主,年年都拜年送节礼不吃饭不喝水,舅妈们当然乐意。
这次哥哥去舅妈家拜年,再次谈论到姥姥的后事问题,哥哥说,姥姥的大去之日不好把握,可能三五周,可能三五月,也可能年儿半载的,把姥姥运回来谁照顾呢?大舅妈小嘴很甜:“我照顾呀!”大概是为了讨好哥哥。但,哥哥说到姥姥大概每天要几十块钱的尿不湿费用时,大舅妈沉默了,再也不提接回姥姥家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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