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永远不会忘记,在她的人生还没经历过任何男人的时候,第一次读了三毛。不是撒哈拉那个裙裾飞扬的三毛,不是讲台上那个才情四射的三毛,而是那个看着她丈夫的尸体从深海里被打捞起来时,哭地撕心裂肺的三毛。
年级小小的她,追随着三毛的脚步,在加纳利群岛冰冷的街道上,赤着脚奔跑;陪三毛在鼓着海风的屋子里,熄灭所有的烛火,凝视着远方;也伴随着她,捱过了一个又一个不眠之夜。最后,当三毛的生命悬于一线时,她真切地感到内心的一块被挖空了:一部分的她,在那时,已经确确实实地死去了。她告诫自己:不要深爱,爱,即是痛。这句话,一语成谶,成了她之后爱情摆不脱的魔咒。
第一场真正意义的爱情,是在大三。那时她在C城读书,别人天真烂漫地谈着校园恋爱,她埋首纸堆,背永远背不完的动词变位。规则并不枯燥,枯燥的是那些短命和流于表面的莺莺燕燕。她的目光从那些荡漾着爱神光辉的年轻脸庞滑过,感觉他们经历的,并不吸引她,她要的,不止这些。
所以当一个男生迫不及待地向她表露真心,不厌其烦地给她发着甜腻短信,赞扬她吹捧她把她奉为女神时,她的内心是抵触的。不是抵触这个傻傻的天真少年,而是爱情本身:爱,便是痛,她一次又一次地提醒自己。但是,内心的坚冰,却以一种方式在慢慢融化:火车站等待的身影和刚刚出炉的爱心小饼干;冬天一次次被捧起的双颊和吹热的手心;公园小树林阴影在他脸上投下的点点光晕,他把头埋在她如瀑布般的黑发里,喃喃地说:“好想就这样一辈子啊”。她知道,当他说一辈子的时候,是认真的。而她,不敢作任何回应。她不知道,一辈子和死亡,谁会先到来。
后来的结果,像所有校园短命的爱情,摆到了他们面前。他一定要她在出国和他之间,做一个选择。她没有多加考虑,就选择了出国。她或许从来没有像他那样,笃定对方就是自己的未来,她只想把未来,抓在自己的手里。
正如谶语那样,失去之后,人才会开始恋旧。F国的高寒、冰冷连同其它,把她抛入了情绪的谷底:仿佛失去了自己一般,她在一个黑洞里来回打转,却看不到出口在哪里。在一个个被泪水打湿的夜晚,她总是想起他。那时她才明白,为了所谓的未来,她放弃了什么。
回国之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他,而等来的却是他的一脸冰冷:不好意思,我有女朋友,准备结婚了。曾经以为的信誓旦旦,那么轻易地改弦更张,找到了另一个温柔乡。而她在F国,再苦再冷,也没有想到去寻求任何人的安慰。虽然当时分开,她没有留下一句话,但她以为,他总是会等她的,就像以前一样。
她转身,天上有微雨落下,一滴滴落在她的眼睛里。前方有些看不清了,心里的另一块,开始慢慢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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