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霜降正逢九月半,秋色越发浓了。
月半为望。望今夜穗城,无月。浓秋时节,美食的主打歌绕不开螃蟹这一阕华彩乐章,于是独题定为“蟹”。
人类食蟹,其实是一个关于敬畏与信仰的发展历程缩影。
远古黑夜,漫天星斗,银河灿烂,美妙极了;而日月盈昃,自然神秘,间或灾多,人莫明之。于是,生恐惧心,均有恐怖,遂催发人类探索大自然之蹒跚步履。然有局限,乃诞神话。
神话时代,鬼神并存。未知之生物,皆获膜拜契机;罕见之物种,尽受崇拜祀礼。于此天地混沌之时,螃蟹应运而生,因其近海,天生横行,遂成神物。此,人类认知迁徙路径必经之途也。
而那个时代,自然原生态想必那是极好的了,故螃蟹的原生数量可想而知,这也为该物种的神化平添了不少“恐怖度”,曾几何时,蟹远非人们的盘中餐“金秋美食主打歌”,反而是接受顶礼膜拜之神物了。
凡事必有第一,物极必反后的“第一”,每个物种的命运均因了这“第一”而发生翻天覆地的转折点,有的登上神坛、有的被掀下神坛,而这些,都是冥冥之中天意使然。等到出现了第一个敢吃螃蟹的人应运而生了,螃蟹的命运也就跟万物生万物灭的轮回一样,到了转折的命运边缘了。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就此成为一个勇敢的代名词,他或她就此也凭借这点登上“神坛”,但这个人真的就是勇敢么?那倒或许未必。因为,天将降这个“大命”于斯人的话,也便降了,也就成就了伊。
但凡莫不如此:一个人一旦被冥冥之中选择去完成一件创举时,其心必定会莫明就生发出一种另类的心理或冲动,并且难以抑制,也就去做了。这种“心灵冲动”,就包括勇敢的心,当然了,疯狂的心、荒诞的心、变态的心等等都是如此的。
就算是简单的一种心,促成该人做出什么或真善美或假恶丑的情事、事情,都是起源于心里的某种涌动,且难以人为抑制,如性欲如食欲般“推动”着直到该人“真做出”了,既成事实了的。这种种的“涌动”,便是天意。
天意摸不到,看不着,但始终存在着,且是决定性地存在着的,一如空气的道理。
这样,走下神坛的螃蟹终于在某一天不单成为了勇敢者的美食,更是一落千丈地成为了众多普通食材里的一道盘中餐了。很多食材、很多众生,其实走的都是这么一条路的,一切殊途同归,贵贱高低上下,都是如此,都是一时的状态而已,放在历史与时间长河里一衡量,命运到底都是一样的。
说回螃蟹吧。尽管它还横行着、繁殖着,但人们到底不再怕它们了,膜拜不存在的,吃它们才是真实地存在着了。随着时长日久,螃蟹的品种也就越发被分清了、看透了,也自然被喜欢分阶级分阶层分档次的人们归入分类标阶的轨道里了。
有时,螃蟹也会伤人,比如宰杀过程不当或不小心的话,蟹仍会伤人一下,但人们究竟已没有了恐惧之心,更不要说有古昔的敬畏心了。蟹,继续被一批批地捕、养、杀、食掉,其中的一些品种也就被人捧上了另一个神坛了:美食神坛。
比如当代的“网红蟹类”阳澄湖大闸蟹。就是如此的新贵身份“横空出世”。大闸蟹不是说全体就比其他品种整体好吃、高贵,各有各精彩,各有各特色,但命运的年轮终于转到了大闸蟹身上了,那它们也便窜红了,也便贵重了,犹如古代帝王传位时必说的一句话“人品贵重”那样,变得“蟹品贵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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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围绕吃大闸蟹,就分出了鄙视链,阳澄湖的就高高在上起来了,成为美食人们、饕餮者心中的首选追求对象了。而食法上,也就配套有了讲究,也形成了鄙视链,譬如会用好蟹八件的就比直接手撕的高贵多了,比如懂得阴历九月食母蟹(蟹脐部白底圆形)、十月食公蟹(蟹脐部白底尖塔形,犹如潮州旧时民间游戏“葫芦饭”棋盘里的“箜箜”大钟图案)的就可以直接“鄙视”公母不分胡吃一气的了,不一而足。
其实,手撕也好,用八件套亦罢,到底都是一样的吃。古代,风雅的文人不亦是直接“持螯赏菊”的么?持螯,那是文雅的说法,就是手撕嘛。美食当前,何论吃相。一些,都是人为的“装”分出的上中下,包括人群里也有的上中下。
秋到了,只管吃就是,最简单最好。当然,若能配些美酒、添点形式(吟诗作对等)更好,更有韵味,这些,就是生活情趣。有情趣的人,反而不作,反而不装,反而不假,但其韵味与气质,却也是学不来的了。
当然,食蟹要食出敬畏,乃至食出信仰,那就是极好的了。
霜降到了,好好食蟹。愿你我,都是一个有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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