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东京港区南青山XXX街道XXX号”。
我坐在出租车的后座上手握着村上先生的事务所地址,时至此刻都恍如梦幻。因参加“村上家”活动而有幸被选中,获得了难能宝贵的日本之行,也是与我最喜爱的作家一次面对面的机会,不知怎么的,所有的激动、浮躁、狂喜、不安在东京机场下飞机那刻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用生涩的英语加上字体动作也好歹是坐上了出租车,包里整齐的层叠着崭新的活动方提供的20万日元,想来也不用在意钱的问题,一来一去,再待个两三天,若是不大手大脚,大抵也是足够的。
“村上家”是全世界都有的村上书友组织起来的书友联盟,大家喜欢阅读并结交朋友进而聚在一起,与村上先生也并无多大关系,若说这有关系的就唯有这去日本与村上先生本人的机会了,机会也是人人都有的,这次唯独无念我侥幸而已。
车子在东京机场到村上先生事务所的路上平缓的驶着,出机场进入高速以后,就能在滨海路上远眺蔚蓝的大海,因为以前没有见过,便出奇地多看了两眼,没有“面朝大海,春乱花开”的萌动,想来有些境界不是我等凡夫俗子可以达到的了,不再多想,我便沉浸在与村上先生的对话中恍惚了时间。汽笛声与吵杂声惊醒了我,应该是车子进入了市区,我在半开的车窗向外观察异国的人情。街道的繁华较之中国的发达城市也无违和之感,川流不息的车辆,急色匆匆的行人,各色鲜明的招牌与广告牌都在提醒着我,这是东京—日本最繁华的都市。
“与我何干?”我便收起了心思,任由轻风吹走思绪。
车子逐渐驶离了市区,嘈杂声和汽笛声戛然而止,在行驶过蜿蜿蜒蜒的密林小路后,视野陡然开阔起来。呼吸着纯净芳香的空气,车子在阒无一人的平野上驰骋大约十分钟后,道路又如溪流般汇聚起来,又如此行驶了20多分钟,司机在一个单行道路口停了下来并向我朝里面指,应该就在里面了。
下车,付罢钱后,我立定后做了些放松身体的运动,踩在异国的土地上让我不免感到这次村上之旅的真实。不再多想,便走了进去。
村上先生的事务所位于东金港区南青山的幽静地段,在一座名叫DENMARK HOUSE的普普通通枣红色六层写字楼的顶层。给保安说明来意后便得进入,进门后同样要脱鞋,村上先生还没有到,我便起身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房间是3室套间,每个房间莫约8个榻榻米大小,我被侍者领进的一间好像是会客室或者书房。房间不大,铺着浅色地毯,一张放着计算机的不大的写字台,两个书架,在进门的左手边矗立着,上面整齐的排放这色彩斑斓的书籍,我想会不会有村上先生自己的作品呢,但也只是想想,未经允许而贸然触动是会被主人恼怒的。中间则是一张原型黄木餐桌,桌上整齐的摆着文件资料,一个文具柜,两把椅子,陈设极为普通。
村上先生很快从另一个房间走进来,尽管时值冬季,他却像在过夏天:灰白色牛仔裤,三色花格衬衫,里面一个黑色T恤,挽着袖口,露出胳膊的肌肉微微隆起,个人不高,梳一个普通板寸,虽然脸上皱纹多了点,但我仍会忍不住在心里惊呼:田村卡夫卡君!
村上先生见到我时感觉拘谨而又羞涩,不过分谦卑但绝不会给人不礼貌之感。旁边的女助手沏完茶后便站立在我的后方,我知道,她是为了我与先生的交流。
“村上先生,您好!在下张无念,叫我无念便好,初次见面,请多观照!”,我站起来,行了个标准的日本礼。村上先生立即站起示意我坐下。
“无念君一路辛苦了,来,先喝口茶。”先生笑着对我说道。
“来时想了很多话,现在却……”我尴尬的挠了挠头,语气很是为难的说到。
“不急,不急的。”先生喝了口茶,饶有兴致的看着我。
“我很喜欢村上先生的作品!”我脱口而出并直视着村上先生的双眼。
先生放下了啜了一口的茶杯,眼角的笑意丝毫没有散去”作品能被无念君喜欢,村上我也很是高兴啊!“。
”不是的,不是的,很多人喜欢,在中国,在世界各地,村上先生的作品!“我慌忙的解释道。
”哈哈,这些我是知道的,能被大家喜欢也是我村上莫大的荣幸,实在是感谢!“先生的笑意越浓。
”机会难得,我想同先生聊聊您的作品以及关于写作“收拾好情绪以后我正色到。
”机会日后也是有的,聊我的作品嘛也不坏,你可喜欢书中的哪些人物?“
”挺多的,感觉每个人都特殊但又极为普通。最喜爱的莫过于中田君了,此外,直子,渡边君,绿子,计算士,胖女郎,浅浅,田村卡夫卡君,上校山德士好多好多,都是我极为喜欢的人物。“我如数家珍的介绍到。
”若是人物便不必再提了,既能同其中人物说的上话,自然是与我村上息息相关的。“村上先生极为满意的向我微笑,我也报之一笑。
村上先生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不一会便开口道:”无念君你既然提起了创作,我便由我自身说起吧。我已经写了二十多年了,写的时候我始终有一个想使自己变得自由的念头。在社会上我们都是不自由的,背负种种样样的责任和义务,受到这个必须那个不许等各种限制。但同时又想方设法争取自由。即使身体自由不了,也得让灵魂得以自由。“
”我也想要村上先生那样的自由,可我做不到,自由 = 一无所有,您认可这个公式吗?“
”无念君你的这个说法,我大体上是认可的,时至今日,我也算不得真正的自由。“村上先生感叹道!
”自由与孤独 ,您又怎么看待?“
“依我的理解,孤独是一直存在的,且人生基本上是孤独的,人们总是进入自己一个人的世界,进的很深很深,而在进的最深的地方就会产生’连带感’,就说人人都孤独这一层面产生人人相连的’连带感’,而只有这样才能与同样孤独的人产生联系。”先生的表情已不似之前那么轻松了。
”我想在文学道路上走的很远,我也想成为像村上先生那样的作家,我该怎么做呢?“我激动的问道。
”其实你在这么想的时候,便已经是了,村上是谁也并不重要。“
”好像禅机。”
”就是禅机! ”
“那你想要写作,却是为何?”
“为了活着!”
“何以死去?”
“我想让灵魂继续替我活下去。”
“每天500字可要写下去,无念君,记住,再累也要。”
“不会忘,记得呢!”
“很好,很好”先生再次露出了和善的微笑
“先生何以要无念我每天都要呢? 若是真有用,少一两天也不见得多坏吧。”我提出了一个可问可不问的问题。
“可还记得初心是什么?”
我:”……’。我陷入了茫然。
先生起身送我离开,走时我忍不住三五步便回头看下先生的公寓,村上先生也面带微笑的目送着我。
在我茫然的这段时间里,先生起身绕过女助手在我耳边轻轻说了一句“寝る前のことも考えなければならない”。
译为:余生之念,尽于梦前。
可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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