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住在这,你会知道这是一个像天堂一样的地方。视线越过周围高高的城墙,你会发现城里大街上人流和车流虽然很密但是却没有争执的声音;路边酒贩子卖的酒百分之百是粮食酿的;几乎人人都爱好诗歌和音乐;人们的脸上总是洋溢着笑容......整座城人虽然只有集中着在这一块,但地却相当广袤,几乎是一个迷你王国了。事实上,如果你去图书馆查阅近年来所有的报纸,你会发现没有一篇是记载着争执之类的事件。
真是一个天堂一样的地方。
城南的一座小房子里住着一个老铁匠怀斯和他的儿子塞维尔。老怀斯常年叼个烟斗,赶着小驴车满城卖他自己打的铁农具、厨具之类的。老怀斯有点驼背,满脸白色络腮胡,还有一道横跨鼻梁的伤疤。别看他长得有点凶,但他却是一个十足的好人,这点从他卖的东西十年没有涨价就看得出来。
他儿子今年十七岁,再过两个礼拜十八岁,刚刚好成年。怀斯这几天经常卖完东西回家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抽烟,萨维尔以为父亲是为了给自己的成年礼物而发愁,有一天饭桌上他就说"其实我觉得十八岁对我来说并没有重大的意义啊,只不过又是寻常的一天罢了。"
"你真这么觉得?"
"对啊,当然,我们是不能骗人的不是吗?"
"对,对,你说得对......"
"那你到时候会告诉我我母亲是怎么回事了吗,你说了成年了告诉我的。"
"我会的,保证就是保证,不兑现就会被大家看不起的。"其实他还有半句话没说出口"在这没有人会愿意被别人看不起。"
两个礼拜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尤其是在这么一个仿佛空气中都飘着棉花糖味道的地方。两个礼拜间老怀斯照旧每天出门卖铁器,和每一个遇见的人打招呼,给路边的小孩讲笑话,儿子白天上学,晚上回家等父亲一起吃饭。一切都照旧。
今天对于怀斯家是个大日子,一大清早左邻右舍就陆陆续续上门来祝福萨维尔生日快乐,弄得父子俩又忙又喜,整整一个白天,祝福的人几乎没有断过。全城的家庭几乎都送来了礼物,除了一家,楚门家,确切来说是楚门一个人。他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腿脚不便耳朵也不大灵,很少离开他的小破房子,靠政府的救济过日子。
天都黑了,父子俩还站在家门口。
"我猜他是不回来了吧。"萨维尔语气中多少有点沮丧。
老怀斯闷着头不说话,只顾着抽烟抽得吧吧响。
"那我们要告诉别人这件事吗?那他是个坏人了吗?如果说了他会被送到围墙外边去吧,反正我们书上是这么说的,不好的人都会被送到外面去。可是我不想让他离开家乡。但是如果不说的话我不就是一个不诚实的人了吗?这可怎么办?"塞维尔急得团团转。
老怀斯抽完最后一小撮烟,示意儿子进屋,转身把门给关上了。
老铁匠让儿子坐下,自己坐在他对面。"我们不说他的邻居也会发现,按照规定,老楚门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久待在这里了。但是这些都不重要,我要告诉你一些书上从来没学过,我也从来没跟人提起过的事。但你记住,不能跟任何人提起。"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老怀斯突然提高了音量,十八年来第一次在儿子面前显得有点狰狞。
"那好吧。"
"我要你仔细听每一个字,我只说一遍。"老铁匠盯着儿子的双眼,表情严肃。
"其实你母亲是个堪称完美的人,她很善良又勇敢,但是她也是因为这个才离开我们的。在你刚出生不久,城里那时候刚刚颁布新法典,就是现在的法典。其中最核心的一条是违背法典得人将会被执法队送到外面去。当时反对者很多,其中你母亲被推举为代表与政府谈判。你母亲坚持认为法典太过于绝对化,要求修改法典,但是没有成功,最后所有反抗者都被带走了,法典也由此多了一条不许违抗政府。"整个过程他的语气没有丝毫波动,仿佛讲的是陌生人的故事。接着他转身进了房间,过了一会儿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个长长的木盒子。
"你母亲临走前交代我的话我一秒钟也不敢忘,她叫我一定要把你养大,让你成为一个勇敢的人。"老怀斯手抚着盒子,颤颤巍巍的打开了盒子,里面放着一把寒光凛凛的剑。
"这是......"萨维尔脸上写满了疑惑。
"剑,能杀人的剑。"
"不要说那个词了,求您了。"
"什么?杀人?"老怀斯突然止不住的笑了起来。"你不光要记住,你还得去学杀人。"
"可是为什么啊?"不知什么时候萨维尔已经泪流满面。
"这个要你自己去想啊好儿子。你先睡吧,我再磨会剑。"
一整晚,怀斯家里灯火通明。
第二天天刚亮,城里的大钟就连响了七声。大家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纷纷聚集到城中广场上去。七声钟响意味着又有人要被驱逐了。
高台上执法队驾着满脸惊恐的楚门,一旁执政官高声宣读着法典。人群中突然响起一个响亮的声音"那么这个可怜的老人究竟是犯了哪一条罪呢?"
人群一片哗然,纷纷远离了声音的源头,最后只剩老怀斯留在正中央。
"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去送礼物,这是不尊重别人的表现。"执政官解释说。
"可是我并没有觉得他不尊重我儿子啊,相反,你们现在倒是很不尊重他。"
人群静了下来,大家都在看执政官的反应。"带他们上来,让我来告诉这个老家伙什么叫做法律。"
怀斯被绑到了台上一根木桩上,表情轻松,仿佛有莫大的荣耀一般。这更让执政官怒不可遏,手中挥舞着鞭子如雨点般落在他脸上,身上。他开始狂笑,鞭子打得越急他笑得越大声,仿佛要盖过鞭子的声音。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这个被绑在树桩上的疯子这,全场除了鞭子声就只有他的笑声。
突然执政官身后传来一点点异动,可是大部分人都没有察觉,包括执政官,直到他的胸口流出血来,接着闪出一片银白色。执政官倒下了,所以鞭子声停了,现在只有怀斯的笑声了。大家这才反应过来执政官死了,台子上现在只剩下一个拿着剑的少年,吓晕在地的楚门和满脸是泪水和血水混合物的老怀斯。执行队的人都纷纷退到了台下,警惕的拿着枪尖对着台上。
萨维尔没有看自己的父亲,他大声质问台下的人"我们敬如神明的执政官已经死了,现在没有人能够束缚我们了。我们有权力选择我们自己的生活,与别人不同又有什么可耻,我这十八年从来没有看见过城市有什么大的改变,像一滩死水,死水注定是会枯竭的,而这一切全都是因为这愚蠢的法典和蛮不讲理的政府。"看见台下的人没有反应,他有点慌张地看向身后,老怀斯在点头。"为了将来!"萨维尔鼓起勇气举起剑高喊。他孤零零的声音显得很突兀。他又喊了一遍,没有人应。正准备喊第三遍的时候一个执法队队员的长枪刺穿了他的喉咙。人群高呼"执政官万岁!"而那个执法队员也上了台,捡起了地上被萨维尔踩在脚下的法典举在空中,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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