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如何,才能让你懂得人不如故的道理。
你走之后,我常写信。我也曾一心向南墙。
我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整齐地排列在信笺之上,像一个个小兽,躲在不为人知的欲明欲暗的角落里,欲说还休地吐露着自己的心事,只听得自己砰砰的心跳,听不得半点人声响动。
待字迹干透,便将信笺装进信封,一一收纳于清透的木匣之中。
匣子里的信已有半尺来高,而我从未寄出一封。
困惑我的,不是怎么去表达思念;不是以什么样的姿势才能把字迹写得好看,能让你一眼就能认出那是我;也不是篇幅太长,恐你看不到最后。从来都不是这些。
唯一使我困惑的事情,是那落款。前面文词皆可洋洋洒洒,一笔挥就。而落款,我常常要想上好久,思虑久了,我便觉恐慌,索性就不写了,干脆空了一行,只草草标了个日期。
若日子积得久了,信笺上也会浸满了灰尘。如果字迹真的有人的心思,想必这些小东西们是极怨我的。怨我整日将它们尘封在旧木盒里,不曾有一日想要将它们盖上邮戳,寄往远方的那位故人。
沉默的心总是这样柔软。
如三月的春夜里遇雨落敲窗,孤独失眠的人便会随雨声醒来,静伴着窗外未眠的桃花,如云如霞。独坐一夜寂寥。
而那春山早已描好了粉黛。
我欲待故人归来。
为这,我曾夜夜虔诚向佛,望佛能赐我一个圆满,而佛也不曾渡我。
我不懂。我夜夜祈求的佛祖,我信仰的神明,为什么没能使我得偿所愿。
如今,我方明白,人总是在有困境的时候想到佛,有求于佛。佛自然不予理会。
也许,文字是唯一靠谱的东西,可将心情境迹一一记录于册。或与你初相识的欢喜;或与你别离时的愁予。若它年侥幸再见,也可供你页页翻读。若它年不能再见,也可继续藏于木匣之中,免它惊苦,免它流离失所。
信中所写,皆有踪迹可寻。
我去往国的最南端,只为看一眼你口中的苍山雪,洱海月;我去往新疆,只为看一眼你向往的“风吹草低现牛羊”的辽阔;我也去了人家临水而居的秦淮河畔,一览了这座古都的风雅。
你本是情怀良多之人,感慨万千之余,我亦随你阅遍万里山河。仅一前一后,至再难相遇。
美中不足,如何能不信。
人生天地,恍然一场大梦。
我常想,许我不必寻,你自会访来。
那时,松花正落满了窗台。
己亥年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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