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树鸡
你见过爬树鸡吗？就是会上树的鸡，这可是豫西山村的一大怪景观。
记得第一次，和媳妇回白云山省亲，那是个盛夏时节。刚一进院子，突然，听到扑啦啦的一声，只见一只芦花大公鸡，从院中的那棵杏树上飞越下来，直向我奔来，挡住我的去路，吓了我一跳。芦花大公鸡鸡冠血红，脖子上的羽毛竖起，咄咄逼人向我扑来。媳妇高声喊道：“小心公鸡，它会啄人。”她说着顺手抄起一根木棍打去。芦花公鸡跳着躲着跑着，咯咯地叫着，一展翅扑棱棱地飞上了树，我这才解了围。第一次和媳妇回娘家，差点吃了闭门羹。
这时岳母迎了出来说：“这芦花大公鸡老厉害，见了陌生人撵着啄，早晚要收拾它，害人！”说着抓起一把玉米，撒在院子中，咕咕地叫着。一眨眼功夫，十几只鸡飞奔过来，争着抢着吃玉米，一边吃还一边互相啄架。
爬树鸡就是和平原的鸡不一样，体型偏瘦，善于飞奔爬高，凶猛好斗。
我问岳母：“鸡咋会上树呢？”她说这房子依靠山坡而建，周围栽了许多树，鸡从小生长在这样的环境里，自然会借坡而上，很容易飞到树上。再就是山里有蛇、老鼠、黄鼠狼，都会祸害鸡。鸡飞到树上，就可以避免这些伤害，更安全。
原来如此。
爬树鸡清早吃了玉米，一整天都见不到它们的踪影。媳妇说：“上高处了。”“高处？”原来，房后有一片自家的山茱萸，旁边还有一块玉米地。爬树鸡整天在玉米地里啄蚂蚱、虫子，还有青草、草籽；天热了就钻进树林里歇凉；渴了就喝山沟里的山泉水。
说是家里养的鸡，其实和野鸡差不多，整天不着家。
媳妇说：“中午我给你炒自己家的土鸡蛋，让你尝尝鲜，饱饱口福。”说着提着竹篮向外走。我问提篮子干嘛？“上坡拾鸡蛋啊！”坡上哪来的鸡蛋？我正纳闷。媳妇说：“走啊，跟我去看看。”我随她来到房后的树林，见媳妇这边瞅瞅，那边瞧瞧。我说哪有鸡蛋？她一脸神秘的样子，不语。过了一会，就听到她大叫起来：“看，鸡蛋。这边有，那边也有。”可不是嘛！白花花的鸡蛋撒落这一个哪一个。我终于明白了：“这不是自家的爬树鸡丢的鸡蛋吗？”媳妇说：“是啊！爬树鸡就这习性，走到哪吃到哪，蛋下到哪。”媳妇还说：“这不稀奇，还有更稀奇的。”那是啥？媳妇笑笑说：“过一段时间，母鸡冷不丁地会带一窝小鸡娃回家。让你感到意外惊喜。”去年夏季，就有一只黑花母鸡不见了，哪都寻不到。过了二十多天，它竟带回家十三只雏鸡，母亲看到老高兴。
爬树鸡真的很奇葩。
不大功夫，我们拾了二十几个土鸡蛋，比平时买的鸡蛋小一点。但是，蛋壳的颜色各有不同。快到中午时分，媳妇从自家菜园子割了一把韭菜，炒了一盘韭菜土鸡蛋。蛋黄就是不一样，黄灿灿的，吃在嘴里香喷喷的，香润可口。岳母说：“晚上逮一只大公鸡，明天给你们做红烧鸡块。白天鸡都不见影子，也不好逮。”
爬树鸡野性十足，白天抓起来十分费劲。上次来了几个游客，点名要吃红烧土鸡块，撵得爬树鸡满天飞，愣是没逮住一只，最后还是从邻居家借了一只土鸡。说得我都不信。晚上咋逮？小外甥帅普说有办法。
傍晚，有几只鸡回来吃食，我轻轻地拿起抄网，爬树鸡看见了，扭头撒腿就跑了。爬树鸡就是很机灵，一有动静就躲了起来，还真的不好抓。
夜深人静。帅普说：“姨夫我带你去抓爬树鸡。”我们趁着夜色，来到树下，打开手电一照，树枝上卧的都是鸡，有一只的，有两只做伴的。我们找到那只芦花大公鸡，它卧在树枝最高处。外甥拿了一根长竹竿，杆子上头捆了一个活绳套，可是够不着芦花大公鸡。他欲爬树，树晃动了起来，惊动了树上的鸡乱飞，他立刻停下攀爬。等平静后，他告诉我：“太高了，套不住！”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把弹弓。我怀疑地说：“这能行吗？”他很有把握地说：“你放心吧！”他从地下捡起一块小石子，夹在弹弓包皮上，然后瞄准芦花大公鸡射去，砰的一声，只听得芦花公鸡尖叫一声，嘎嘎嘎嘎地一个倒栽葱，掉了下来。真是手起鸡落，好“抢”法。
中午杀鸡褪鸡毛，一切准备停当。媳妇说：“炖土鸡要先用高压锅，压上十五分钟，再拿出来备用。热锅凉油，放入葱姜蒜爆香，加青椒洋葱一起爆炒。”不一会，一盆香喷喷的红烧土鸡上了桌，让人垂馋欲滴。我实在等不及了——爬树鸡香气的勾引，夹起鸡肉，大块朵颐起来：“香，真香，肉质鲜嫩，吃起来很是劲道，有嚼头，满口余香缭绕。”媳妇笑着说：“看把你馋的。这爬树鸡吃的啥？喝的啥？整天飞奔，全身都是瘦肉，实实在在，当然好吃。”我说：“再来杯小酒，更是天上人间的美味佳肴了。”
翌日，我还在梦乡，窗外传来爬树鸡的啼鸣，喔喔喔、喔喔喔……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过公鸡打鸣声了。我睡不着，趁着鸡鸣起来，走出房门，一眼看见，杏树上巍然屹立着一只红花大公鸡，它扬起脖子鸣叫着。这时，东方天边渐渐泛起红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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