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ar 在星夜中启程了,进入了多山的粤北山区中,天气明显凉爽了许多,路边的村落稀稀落落,分布在群山之中的每个洼地之中,零落昏黄的灯光如同萤火般飘荡夜空中。
车在路上起伏,左右摇摆着,犹如船在波浪中,在洪涛的咆哮中行进。车窗前不时飘过一阵阵雾霭。
车忽然停下了,睁开睁开眼睛一看,大舅已经不在车上,车灯射着幽幽的光,周边浓雾朦朦胧胧,我走到了山顶上叫“大舅,大舅”,却不见大舅的影子,车的灯光却还雾气中照射着。我在山上漫无目的跑着。
“XX,过来,过来。”
是父亲的声音!父亲与一群人趴在战壕里,父亲端着枪,严峻的朝山下望着,他递给我一把大刀,对我说:
“拿着,等下白军上来你就用它劈他们。”
我接过大刀,说:
“好”
那群人都戴着红袖章,手里拿着大刀、梭标、土铳。
“轰轰”的炮声响起,一转眼战壕里的人都不见了,父亲也不见,我又大声喊“爸爸”。一群人从雾霾中冲出,其中一个人用长茅刺向我的心口,我从山顶往下坠落,心仿佛飘出了身体,我“啊!啊!”地大声惊呼。
“XX ,你叫什么?怎么啦?怎么啦?”
是大舅喊我的声音。我猛然惊醒过来,心不停地扑通扑通跳着,原来刚才是一个梦,我坐在副驾上睡着了。我对大舅说:
“我打瞌睡了。”
“刚才你大喊大叫的,有点吓人,和你外公睡觉时说梦话一样。”
“舅公,到哪儿了?这么大的雾。”
“可能到寻乌的南桥了吧,天黑雾大也看不清楚。”
白天经过寻乌时,觉得它是一个很小的县城,它北边与会昌连接,西南方与老家连接,东部又与福建连接,南部与广东连接,是个鸡鸣三省的地方,明清时期它被称着长宁,是隶属老家的一个村。它的县城也是建在山地上的。
这里的道路都是在山上转着圈,道路两侧的村庄稀少,山高雾多。大舅小心翼翼地握着手中的方向盘,打开黄色的防雾灯,雾像白色的被风拂动的纱缎,不停在挡风玻璃前迎着灯光起舞,每过一个急弯都要按响那高亢的汽笛,生怕对面有车过来不及躲避。
夜间行进在高山之中,视线只能局限在道路及两旁的树木及草丛,路旁的深涧黑漆漆的一片,少了能清楚感觉它的高度时的恐惧。
车从一个陡坡滑下后,远处的路中央突然出现一只动物,双眼反射着淡绿色的光芒,与车灯对视着。大舅也看见了,说:
“前面有只麂子!”
车朝动物碾了过去,却没有听过任何声响。我问大舅要不要下去看看,大舅说,这荒郊野岭的不能下去,何况也没有听到声响。以前撞到野兽是会发出很大的响声的,没有声响,八成是它已经跑走了。
车开始向上爬坡了,车走得很慢,慢悠悠的向上挪动,一个接一接一个的弯道,大舅说:
“你注意下车箱上有没有人爬上来,翻货下去。”
我对大舅说:
“这么高的车,恐怕贼也爬不上来吧。”
那时有许盗贼用上了最先进的交通工具——摩托车,趁大货车爬坡车速慢时,跟着大货车,后座上的盗贼爬上车厢,把车箱上的货翻下,再返回接应的摩托车从路上捡回货物。
在这些高山上至今还留存了不少明清时期的山寨,他们是本地的土族部落和一些无生计的流民盘据在山寨内,靠打家劫舍维持生活,而生活在城镇里的民众为了防范他们下山劫掠,纷纷也建了大量的围屋来防御。后来广西的太平天国农民起义更是波及到老家,一些宗族势力大的族群纷纷建起来防御功能强大的围屋试图以此来把战祸拒之门外。许多大的宗族集团自备了火枪,到了清未民国时期,又从外面购置了现代步枪,有的甚至还装备了机枪。慢慢的,有些演变成了地主恶霸土豪劣绅。
从寻乌到老家这一段路山高林密,大山连绵上百公里,时不时传出过往车辆被劫的传闻,也时不时传出车此路段坠入深谷车毁人亡的事件。深夜行车在这里不免得让人有毛骨悚然,以前听老人说,在这深山的古道上有许多商人和挑夫被人谋财害命。红军也曾经在这里与国民党军队多次激战在山中,许多尸体无人埋葬,后又有许多向广东方向突围的红军队伍的官兵在山中被国民党正规军和民团杀害。当地许多砍柴人经常都能看到暴露在壕沟里的森森白骨,被吓得撒腿逃窜。
在山路上团雾飘来时,光线射在雾中总是像有影子在闪动,等到进入雾中,到处白芒芒一片,仿佛在腾云驾雾,雾影中又仿佛又一个又一个的人影在快速地飞驰而过。STAR不停地在变换着音调,一会是声嘶力竭的嚎叫,一会是低沉的呜咽。
前面突然出现两个闪着光芒的亮斑,两声刺耳的汽笛同时响起,山谷中余音缭绕,前方的雾变得亮起来,白花花的。
“上面来车了!”
车慢得快停下了,我感觉雾中的光芒刺得我睁不开眼晴,那刺眼的光芒在眼前一闪而过,带着轰隆的声音,又是一声长笛。
我们的车还在不断地往山顶攀援,雾越来越浓,渐渐化成了雨珠,蒙在了车窗上,雨刮“嘭嘭”地响起,前面的路一闪的清晰,又瞬间变成了毛玻璃。
大舅全神贯注地盯着车灯所能及的地方,到了高墙般的山涯前,飞速地打着方向盘,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又往右,一刻都不能懈怠。
“呀,前面路上有石头。”
大舅突然喊了一声,车“嗤”的一声,车轮发出“咕咕”的刹车声后,在一个大石头前停下了。一块大石梗在了路中央,旁边还零落了一些碎石。路的左边堆了许石头,这儿应该是个采石场。我对大舅说:
“要不我下去搬开吧?”
“不行,我们等等,不要下车。”
大舅是担心这路中的石头是劫匪放置的,不下车还有回旋的余地。
“刚开那部车都过来了,怎么没有被堵住呢?”
“也有可能是刚从山上滚下了的。”
除了车灯所射的方向,周边一团漆黑,我们正身处在两山之间的峡谷之中,不挪开路上的石头,车是过不去的,凭一个人的力量不一定能翻动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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