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无论颠沛流离到何方,这世间总有一程山水,令你心安。叶芝想起他的茵佛岛:“每日每夜,我总是听见湖水轻舐湖岸的微音,伫立在马路上,或灰色的人行道上时,我都在内心深处听见那悠悠的水声。”2018年5月的赴美学习,给我带来了难以忘怀的记忆。而我在美国的家,确是我的茵佛岛。
飞机从云层上穿行,从芝加哥的上空俯瞰,白的云,蓝的湖,绿的地。一片清新中点缀着各种各样精致的建筑。踏上陌生的土地,空气中还有些微寒,伸出手探向新鲜的一切,第一缕风从指尖跃过,许多美好而难忘的回忆将在这片异国的土地发生。
遇见
我记得初遇时大家的拘谨,而Alyssa一家的热情和热心,是我们来到美国后注入心底的第一股暖流。
那是到达美国的第二天下午,我们一行十三人在得到老师允许后,兴高采烈的搭上了前往沃尔玛的公交车,也许是初次融入这样的环境,也许是对异国他乡的好奇,不知不觉我们流连太久,错过了最后一班回NIU的公车。通过地图我们了解到步行回去大约一个半小时,一行人带着第一次购物的丰收成果准备踏上归途。这时,Alyssa了解我们的情况后联系了她的爸爸妈妈,并让我们原地等待,她的爸爸妈妈将会开车来接我们,几番推辞后,还是没能谢绝她的好意。没多久,她的父母到达,十分热情的与我们拥抱打招呼。由于我们人数太多,即使两个车也不能坐下所有人,她们不得不带着我返回接第二趟。在第二次回程路上偶遇了山西团队的同伴,他们不愿一起搭车回,我清楚地记得Celia妈妈当时一脸担忧,她一边开车,一边问我,“现在天已经开始黑了,这么远的路,他们要怎么办?”把我们送达后,她跟爸爸商量了一下,还是不放心,于是让我想办法联系山西的同伴们,让他们原地等,我再次跟她们一起回去接。在安全把山西的同学送达后,我们一起聊天,拍照。我说我们带了太多麻烦给她们,她拥抱我并告诉我,“孩子,千万不要这么说,我们在陌生的城市就是要互相帮助,我相信有一天我去了中国,遇到困难,如果是你也会帮助我们,对吗?”
黑夜即将来临,迪卡尔布的天气也有些寒凉,可是我的心里却异常温暖,除了深深的拥抱,我找不到更好的方式表达我内心的感动。从那天起,我在美国有了第一个家和爸爸妈妈。
Alyssa的爸爸妈妈送我们回NIU记得在来美国之前,许多人对我说的都是一定要注意安全,美国治安不好。可是随着接下来的学习,参观,交流,甚至是问路,购物,寻求帮助,让我真真正正的体会了美国,认识了美国,也爱上了这个陌生的城市。
终身学习、教育公平,是我从老师的课堂上总结下来的两个词。在这里孩子们甚至可以不去学校在家学习,比如Alyssa和她的妹妹Christa。在这里,即使你已经年过花甲仍旧可以选择回到大学学习,甚至对于残疾人还会有优先录取资格而不会被歧视。
NIU NIU校园里的随手一拍
热心、友好,是我从生活中的小事情中总结出来的两个词。即使是陌生人擦肩,也会微笑示意。如果你有困难,请求帮助一定会有人帮助你,记得在沃尔玛,我想要买苹果,旁边放着称,我不知道应该怎样称重,怎样算钱。我向一个陌生的女士请教,她亲自动手向我演示了一次,并且告诉我,这个称只是让我自己预估自己买了多少,具体的称重是在收银台或者自助结账处进行,并且耐心的告诉我,称怎么用、怎么读,收银台怎么走。
环境整洁宜人、建筑炫酷梦幻,是我从参观芝加哥后总结出来的。我记得Wills Tower 103楼412米下薄雾朦胧的城市,我记得海军码头寒风习习的游船,我记得桥上热情的挥舞着泡泡打招呼的陌生人。我记得,我全部都记得。
桥上的人 坐轮渡 海军码头 唐人街我还沉浸在这个让我难以忘怀的种种中,又与另一程山水不期而遇——我的寄宿家庭(Susan 和 Bob)。
天色青芒,氤氲微雨。她身穿一件黑衣,一身朴素又不失优雅,向我们缓缓走来。简单交流后,她记住了我们的名字,并向我们介绍一天的安排和我们的专属“司机”,她的丈夫Bob,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主人。
Bob 和Susan第一站是教堂,站在门口,心里不自觉涌起一股虔诚。人们互相问好,互相介绍新的朋友。Susan告诉我们,这是一个新式教堂,刚修好八个月。我想象中祷告应该是像电视中那样,所有人庄严肃穆,低着头,跪在地上,虔诚而坚定地向神祈祷。但事实上,这就像一个演唱会,一个人先向大家介绍了一些什么,随后伴随着现场的演唱,祷告开始了,主唱动人的声音在教堂回荡,人们一个接一个自发地站了起来,跟着合唱。有的人双手合十,有的人挥动着双手,有的人握住身边人的手。人们的眼里是一种坚定而又不可言喻的力量。祷告结束后,有的人捐了钱,这些钱将用于那些贫苦的孩子身上。
church
脑中还回响着令人沉迷的歌声,我们已坐上了前往第二站的车。第二站是他们的家,Susan为我们介绍了她们的家庭成员,不过我已不记得他们的名字,一只小小的老鼠,两只壮硕的狗狗,两只可爱的猫,还有五只住在她家门口大树上的松鼠。小老鼠是在一个寒冷的冬夜被Bob发现收养的,一只黑白斑的猫总喜欢到笼子口欺负它。这只猫瞎了一只眼被Susan养了下来,家里的另一只已经老态龙钟,他们特地买了猫咪用的电热毯,它便整日躺在那里不爱动。两只热情的狗狗一放出来就围着我们三个陌生的来客转悠,亲吻我们,向我们展示着这个家里的温馨。
随后Susan又带我们参观了她们的家,除了温馨我只能用精致来形容。充满少女心的粉色房屋是当年给女儿住的,就连床单被罩都特地选择了适宜的搭配。清新简约,却处处含情。从阁楼到楼下,再到花园又回到客厅、厨房、餐厅,每一间屋子里的每一个物件都能看出主人的用心。她告诉我们,这个房子是他们自己装修的,连墙都是自己刷的,我们不禁感到惊讶。午餐是Susan为我们烤的披萨,还为我们准备了美味精致的草莓芝士蛋糕。她对小麦过敏,为我们准备午餐还引起了她的小疹子,真让我们十分内疚。
Pizza 草莓蛋糕(草莓是园子里摘的)由于我们聊得太投机,忘了时间。出门时天已放晴,正如我们每个人的心情。随后我们便匆匆赶往下一站——Ellwood house,这是迪卡尔布首富的房子。他过世后,后人将它捐了出来,作为博物馆。它不是一栋楼,据说那一片所有的房子都是他的,但只对外开放了一小部分。即使是这极小一部分,也足以让我们惊叹。
Ellwood House
从博物馆绕过去,你会看到一栋奇怪的楼。因为它是专门为小孩子造的一栋楼,低矮的门窗,小巧精致的家具,袖珍的床铺,甚至连厨具,茶壶都一应俱全。所有的东西都是为小孩子准备的,这是一个属于孩子的世界,真正意义上属于孩子的家。再往前,能看见一个极大的树,大约要三个成年人才能抱得过来。它就这么伫立着,守着这栋主楼,经历着一代又一代的尘世变迁。这里面是不允许拍照的。
一进门,贵族的气息和历史的溯及感扑面而来。首先参观的是餐厅,长长的餐桌,古老的桌椅,沧桑的画卷,无一不透露着时间的古朴气息。对着门,有一面镜子,我站在镜前,想象着前人照镜子的模样,仿佛在漫长的时空长河中伸出一只手,将我拉入其中,我看到了身边人来人往,宾客盈门,一幅繁荣兴盛的景象。也许这是镜子的记忆,它在这岁月洗礼中照映过多少人?又有多少人会在未来的时光中被它记忆?
这栋楼共有三层,每一层都有许多间房,从房子中间的螺旋梯往上,我的手抚过前人抚过的栏杆,我甚至怀疑自己走进了另一个空间。整栋梁保存得非常完好。一楼的走廊还放着房屋男女主人的画像,我注视着女主人得画像,内心唯有震撼,这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美的人。我粗鄙的文字没有办法形容主人的美和房屋的独特之处。
除此之外,这个房屋我印象深刻的有四个地方。
三楼有一个很大的房间,摆放着各种乐器,这是一个舞会厅。我似乎可以想象出当时的盛况,优美的旋律,优雅的身姿,翩翩起舞。
舞厅旁边的那间卧室,让我惊讶的是屋子里所有的摆设,家具都是浓浓的清朝风格,床上还铺着一件当时卧室主人穿的服饰,应是清朝某位大臣家的女儿或是某位格格。衣柜上和床栏上是标志性的水墨画。梳妆台上是摆放着古朴的发簪,精美的镜子,梳子,银质的物品已经失去了最初的光泽,但又有多少故事沉淀其中呢?
从三楼往下有一个单独的楼梯,屋主后人为我们介绍,这是仆人专用的楼梯,仆人是不允许走房屋正中间的楼梯的。
最让我感到赞叹的是,地下室的厨房,那里有一个小柜子。它就像现在的电梯,当食物准备好后,放入其中,关好门,拉动绳子,食物就可以送到楼上由专门的人取出来。我不得不为古代人的智慧惊叹。
Ellwood house更多的故事和感触,需要亲身去体会,不能拍照虽然有些遗憾,但是有时遗憾反而更美。回家路上,我们仍沉浸在这栋楼中。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与他们时光眨眼便过去。我们到了返回NIU的时间了,虽然有些意犹未尽,但正如Susan若说经历好体验好在一起的每一刻才是最重要的。这一天,在美国我有了第二个家。
回到NIU后,Alyssa爸爸又来接我们去他家玩。我们在他家感受到了中国家庭的亲切,吃上了久违的中国油泼辣子白米饭。
我们一起游戏,一起在大草坪追着蒲公英奔跑。我躺在草坪上,望着天空,那一刻,我觉得我还是个孩子,在没有过童年的这么多年里,我第一次因为感受到我还可以是个孩子而想哭。躺在草场打滚,白衣服脏了也不顾忌,打着光脚放肆奔跑。爸爸担心我感冒,非要我穿一双袜子再去跑,我追着那个飞远的蒲公英,好像追着一场遥不可及的梦。
在草坪游戏 Dad we all
回国前一天,我们的结业典礼,我的两个美国妈妈都来了,爸爸们因为工作没能来。当天晚上,Susan带着Bob到我们住的楼下来送我,我说我以后会回来看你们的,Bob摸了摸我的头,笑着说,等你回来我都成老头了。那一刻,我们笑着,泪水却模糊了双眼。他们紧紧地拥抱我,一次次说爱我。Susan说:“你说喜欢我们的房子,等你回来看我们提前告诉我,我会给你收拾一间房子等你,你可以一直住。”多情自古伤离别,看着他们转身离开的背影,我不知道下一次再见,是何时,可是此刻,我感到无比心安。
唯有家和家人才能让人在尘世的颠沛流离中不畏艰险。返程的飞机上,母亲与我聊天,说父亲今晚去找二伯父打牌通宵。其实我知道,他们是担心我,在等我落地后报平安。国家有界,但家没有,爱 也没有。
此心安处是吾乡。这世间,总有一程山水为你等候。勿忘,勿念。
海洋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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