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的一个人,她是蒙古族的,她的蒙古族是养父母的,而她本人其实是汉族,因为她是知青的孩子。她叫塔娜。
故事还得从七十年代上山下乡政策的时候开始说,塔娜的亲身父母是下乡到内蒙古的北京知青,来到茫茫草原后,他们十分的不适应,草原四季都刮着风。
冬天的风冰冷疼痛,白毛雪一下就是一天。那时候天生雪会连成一体,分不出哪里是天,哪里不是雪。躲在帖房里,靠在牛粪炉子旁,无聊也无助。
塔娜的父母眼看着回城无望,俩人的感情却已超越现实,这份感情也给他们带来彼此之间相互的慰藉。后来有了塔娜这个可爱的女儿,喜讯又接踵而来。同个月后,他们的回城指标也批下来了,本应该是欢呼雀跃的时候,政策规定,如果两人都是未婚则能回,如果结婚且或者有了孩子则要留在当地安排工作。好不容易能逃离这个不毛之地,怎么能放弃。
他们思虑再三,决定把孩子先交由当地熟悉的牧民挂着,先回北京再说,等回去安定下来就把孩子接走。
故事都是不按计划发生的事情。
生来他们很顺利的回到北京,工作也分配的特别好,在报社工作。留在牧区的小塔娜,被一户当时生活比较不错的牧民收养,这家人已经有一个姑娘一个儿子。老阿妈是一个善良的蒙古女人,但是她的男人却是一个酒鬼加家爆狂。每一天,这个家里都在上演着可怕的剧情。
回到北京的父母,并没有像有些知青那样分开,他们是真爱,不久就结婚了。
只是不久,他们就又有了自己的另一个孩子,还是个男孩子,所以接小塔娜 的事就又被推后了。
几年过去,北京的一家三口已经完全适应了当时的生活节奏,也享受着如意幸福的美好时光。只是接小塔娜已经变与几乎不可能的事。国家开始了计划生育的国策,一个家庭只能生一个孩子。超生的要罚款,有工作的要把被开除。
塔娜,就这样理所应当的留在了草原上。
塔娜是被养父和哥哥打着长大的,多少次被打的晕了过去,多少次被扔在蒙古包外的雪地上冻着,辱骂更是家常便饭。对于她的身份,整个草场上的人也都是知道的。塔娜自己当然也知道,所以她的希望就是赶快长大,去北京找自己的亲生父母。
在塔娜14岁的时候,她亲爱的阿妈永远的离开了人世。彼此,塔娜在那个没有一丝温暖的家里更加艰难的生存着。
我们无法相像,塔娜的身体和心里受了多少伤害,她又是怎么慢慢长大的。
在塔娜17岁的时候,她在另一个嘎查附近碰到了她人生中的另一个改变命运的男人。
那个男人是当地的边防战未来战士。这个极度缺乏安全感和归属感的女孩子,毫不犹豫的就和这个男人走在了一起。后来,她嫁给了他。
只是,他们没过从此以后过上幸福的生活。
儿时留给她的各种伤害,在婚后一点点都被浸透在婚姻之中。她不知道要维护,不明白要理解,不懂得要包容,其实,她都不曾真正的了解他。当然,她早已不再与之前的娘家人有联系,哪怕当面碰到那个与他一起长大的哥哥,哪怕养父去世,她都不会和他们有一丝瓜葛。她恨透了那个家,那些人。后来,她的恨更多了几分。她开始恨当时因为一时欢愉而生出了她的亲生父母。
其实在结婚前,她也去过北京。只是一个草原上长大的姑娘连北京的公交地铁都乘坐不了,怎么可能与北京相融,怎么会与原本幸福的一家三口相处。
回来后,她心里的恨就更多了。除了恨这些让她有不幸命运的人之外,她还恨当时的政策,她替许许多多和她有同样遭遇的人愤恨,再后来她开始愤恨社会,最后是愤恨国家。
可想而知,她是不会幸福的。
当年迈的亲生父母想再见一见这个可怜的姑娘的时候,她选择拒绝,当春晚与全国人民共渡新春的时候,她不允许自己和的孩子观看。虽然,她已离开草原,但是她长年看着蒙语电视节目。她想忘记的一切都那么深刻的存在于记忆中,这个北京知青的孩子,你只要看她一眼,就知道她是一个蒙古族妇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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