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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那些事儿(11):元妃的泪

红楼那些事儿(11):元妃的泪

作者: 江雪阁 | 来源:发表于2023-01-14 17:58 被阅读0次

    一、大观园由来

    大观园从何而来,因元妃省亲而来。历史上没有贵妃省亲的恩赐,是曹雪芹为了在人间造出一个桃花源而设置的情节。天上有个太虚幻境,地上映出个大观园。

    第16回,元春晋封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不久,皇上体谅嫔妃和父母多年不能一见,启奏太上皇、皇太后,每月二、六日期,准其椒房眷属入宫请候看视。太上皇、皇太后又下旨意,说椒房眷属入宫,未免有国体仪制,母女尚不能惬怀,凡有重宇别院之家,可以驻跸关防之处,不妨启请内廷入其私第,庶可略尽骨肉私情、天伦中之至性。

    这段叙述不是闲话,看得出皇上和太上皇的意见不一,皇上的意思是嫔妃眷属进宫候视,以遂人天伦之愿;太上皇的意思是有重宇别院之府,嫔妃可出宫省亲。作为正在走下坡路的贾家该听谁的,皇上,还是太上皇?在宫中当女史多年,新晋为贤德妃的元春该如何选择?贾家看到周贵人家动了工,吴贵妃家看了地,便也不去权衡利弊得失,开始大兴土木,修建省亲别院,也就是后来元春命名的大观园。

    二、省亲的悲喜

    元妃省亲在正月十五元宵节,十四日全家上下通通没睡,五更鼓响,贾母等有爵者按品服大妆,开始等待。太监来知知,还早着呢,元妃要在未初用过晚膳,未正二刻到宝灵宫拜佛,酉初刻进大明宫领宴看灯,请旨后,只怕戌初才起身呢。”(未时是13~15时,戌时是19~21时)

    女儿多年未回娘家,娘家人激动得一夜未睡,女儿呢?小说没写,想必也是激动万分,恨不得早早就回家见爹娘,可元春偏偏不能,一天的时间被安排得满满的,要吃过晚宴,拜过佛,看过灯,才可回家,在娘家稍作停留就得回宫。

    贾家为了这次省亲,倾尽所有,就如赵嬷嬷所说,“银子成了泥土,凭是世上所有的,没有不是堆山塞海的,罪过可惜四个字,竟顾不得了。”掏空了家底,撑起了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场面,只换来元妃匆匆一游,并埋下抄家的祸根。

    1、一等一的富贵风流

    贵妃省亲尽展皇家气派,让人看到一等一的富贵风流。凤舆还未到,贾赦领合族子侄在西街门外,贾母领合族女眷在大门外迎接。半日静悄悄的。忽见一对红衣太监骑马缓缓的走来,至西街门下了马,将马赶出围幙之外,便垂手面西站住。半日又是一对,亦是如此。少时便来了十来对,方闻得隐隐细乐之声。一对对龙旌凤翣,雉羽夔头,又有销金提炉焚着御香;然后一把曲柄七凤黄金伞过来,便是冠袍带履。又有执事太监捧着香珠、绣帕、漱盂、拂尘等类。一队队过完,后面方是八个太监抬着一顶金顶金黄绣凤版舆,缓缓行来。贾母等连忙路傍跪下。元妃的轿子进了大门、仪门、院门,进入行宫,礼仪太监安排行礼。

    贵妃省亲展示贾家奢华,让人看到宁荣两府的政经实力。园子建好后,贾政带着清客们逛园子,题匾额,吩咐贾宝玉跟着命名,读者跟着转了一半的园子,已觉依山引水,曲径通幽,设计精巧,建造精妙。贾妃省亲时,坐在轿子里看去,只见院内各色花灯烂灼,皆系纱绫扎成,精致非常。上面有一匾灯,写着“体仁沐德”四字。元春入室,更衣毕复出,上舆进园。只见园中香烟缭绕,花彩缤纷,处处灯光相映,时时细乐声喧,说不尽这太平气象,富贵风流。她看此园内外如此豪华,因默默叹息奢华过费。第三次是刘姥姥进大观园,只觉得是人间仙境,竟比画儿还强十倍。

    2、礼法和人情冲突

    元妃省亲过程处处透出礼法和人情的冲突,先后流了四次泪。第一次流泪,元春到贾母正室,欲行家礼,贾母等俱跪止不迭。元妃满眼垂泪,主动上前见面,一手搀贾母,一手搀王夫人,三个人心里皆有许多的话,只是俱说不出来,只能呜咽对哭。女儿回娘家,谁不是欢天喜地。可她们母女,隔着皇家礼仪,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呜咽对哭。

    第二次流泪,贾妃忍悲强笑,安慰贾母、王夫人道:“当日既送我到那不得见人的去处,好容易今日回家,娘儿们一会,不说说笑笑,反到哭起来。一会子我去了,又不知多早晚才来!”说到这句,不禁又哽咽起来。皇宫在别人眼里是风光无限,元春眼里是不得见人的地方,皇家礼制威重,女子步步惊心,有苦无处诉,就是和父母相见,也受礼制的束缚。贾政作为亲生父亲,只能跪在帘外问安,说些应制的场面话,不可流露正常的父女之情。

    第三次流泪,元春未入宫时,自幼系贾母教养。后来添了宝玉,贾妃乃长姊,宝玉为弱弟,贾妃之心,上念母年将迈始得此弟,是以怜爱宝玉,与诸弟待之不同。且同随祖母,刻未暂离。那宝玉未入学堂之先,三四岁时已得贾妃手引口传,教授了几本书、数千字在腹内了。其名分虽系姊弟,其情状有如母子。她和姐妹们都见了面,独不见宝玉。原来是“无谕,外男不敢擅入。”元妃命小太监引宝玉进来,先行国礼毕,元妃命他进前,携手揽于怀内,又抚其头颈,笑道:“比先竟长了好些……”一语未终,泪如雨下。

    第四次流泪,执事太监启道:“时已丑正三刻,请驾回銮。”贾妃听了,不由的满眼又滚下泪来。贾母等已哭的哽噎难言了。贾妃虽不忍别,怎奈皇家规范,违错不得,只得忍心上舆去了。丑时,是凌晨一点到三点,丑正三刻,那就是凌晨两点四十五分。算下来,贾家耗尽家底费了一年多时间为省亲修建的大观园,贾元春就逗留了七个小时。夜里省亲,过短的逗留时间都说明了元春的身不由己。

    三、盛世的哀音

    贾妃的省亲,是贾家的高光时刻,百年大族最后的辉煌,也是贾家盛极转衰的开始。在这风光的背后暗藏政治和经济的危机。

    元春是贾家的大小姐,贾政的长女。她以“贤孝才德”被选进宫里做了女史(女官名),后来又被晋封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是荣府女性中地位最高的一位。贾家煊赫的势力,除靠祖宗功名基业外,还靠着家里出了这位“贵妃娘娘”这层重要关系。

    元春的命运判词,画着一张弓,弓上掛一香橼。歌词云:二十年来辨是非,榴花开处照宫闱。三春争及初春景,虎兔相逢大梦归。

    元春能够在宫廷中存活晋升,能够从小教宝玉读书,能够对大观园里亭台楼阁题匾额,写诗词,足见她是才女。“二十年来辨是非”,表明她通达人情世事,“榴花开处照宫闱”,是说石榴花所开之处使宫闱生色,喻示元春被选入凤藻宫封为贤德妃。“三春争及初春景”迎春、探春、惜春三个妹妹的光景都无法和她相比。“虎兔相逢大梦归”,她在寅卯年之交就要一命呜呼!前三句极力渲染元春的荣耀,突然一句跌落下来,让人惊出一身冷汗。元春一死,贾府的靠山倒了,这个荣华经历百载的贵族之家迅速土崩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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