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来也不去

1933年9月，在天津《大公报》第一版上，孟小冬连登了三天启事：“冬当时年岁幼稚，世故不熟，一切皆听介绍人主持。名定兼祧，尽人皆知。乃兰芳含糊其事，于祧母去世之日，不能实践前言，致名分顿失保障。毅然与兰芳脱离家庭关系。是我负人？抑人负我？世间自有公论，不待冬之赘言。”

这样的分手宣言，和孟小冬在舞台上爽朗豪迈的扮相太相衬了。是我负人，抑人负我？廖廖八字，沉郁顿挫，是那种纵有沉痛也要咬碎了银牙往肚里吞的“冬皇”气派。诚然，我自不敢与孟小冬相提并论，但是我想，无论再怎么超凡脱俗的女子，在对于某些东西的感受上，与我等凡夫俗子，大抵都是一样的吧。对待感情的问题上，凡是刚硬的女子大多不喜太拖沓，虽然我没有堂堂冬皇之气势，却也是不愿让人看扁了的。

 看看日历，今日竟然已经是十月三十一。今日竟然才是十月三十一。感慨一下，原来我已经折腾了这么久，原来我折腾了这么久才不过短短几个月。这样想来，人生何其长也，剩余的时光竟然还够我这样用尽气力无休无止的折腾百十多次。然而也只是说笑而已，这种事情实在太耗费精神气力，实是不知以我今日之心性还能往复几次。在这个劣质的心灵鸡汤横行大街小巷的年代，实在难以不人云亦云。然而各路鸡汤众说纷纭，有的认为人应有气血有魄力当断则断你不断我断，有的则说你要抓住机遇以防后悔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喝了太多鸡汤之后只觉油腻有余以致此后对这类文章深恶痛绝，却是一点改善生活的意思都没有的。 经历了些什么之后人总会有点改变，身边许多人都说我变了，却没有人明确的指出这种变化到底是好或者坏。或许也称不上好与坏，只是一个存在的过程而已吧。最近忙于各种繁冗的事务，实是心力交瘁无法静下心来思虑太多，然而心境上的变化却是不用思考自己也能感觉到的。 

有句话说，有些人闯进你的生命，就是为了给你上一课，然后离开。那么，你来的目的究竟是为了给我上课还是为了离开呢？我更愿意解释为是为了离开，告诉自己你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离开，这样子离开的时候我才不会觉得太过难过。可是依然很难过。难过久了未免麻木，虽然理性一直告诉自己告诉他人感情里是没有对错的，所以谁也不怪。然而感性却一直在内心阴暗处疯狂的叫嚣着我恨你。于是又想起以前曾讨论过的，如果不爱了，哪怕恨也是好的，怕只怕，恨都没有，只剩无谓。现在真到了这一天，却已经都不是这么想了。我从来都不知自己于伊人究竟曾经是一个怎样的存在，你自称是被抛弃的那一个，我自觉是从来就没有拥有过的。虽然现在刨根究底的追问到底谁才是被辜负的那一个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但较真如我还是想再次对自己说我认真过，我曾经真的用了十二分的真心，还不够么。以前以为自己是被爱着的时候恨到深处也曾咬牙切齿的诅咒着，但是这却是明知道不会生效才会毫无顾忌的吐露着的。就好像在路上准备好了砒霜鹤顶红匕首硫酸狼牙棒，真到了身边却只愿意紧紧的拥抱着。在自以为真的放弃之时，如果不是最喜欢的一个姐姐替我做了最后一搏，我又怎知原来自己悲哀至此。 归根结底还是自己不够强大，到底曾经各种无理取闹任性刁蛮跋扈嚣张甚至满身戾气都被无限的包容和忍让了，自己都觉得无法忍受的竟然除了父母还有人愿意无限度接纳，正因为知道会被无限宠溺才会越发肆无忌惮，得到的其实和付出的一样多。

只是自己太过懦弱接受不了事实，才导致坏情绪一直蔓延。之前每每与人谈起两人之间，只愿提及自己得到过的，却不愿诉说自己曾经付出的。其原因倒真不是为了炫耀或者自夸，真正的理由更加可笑，只是不愿被人察觉心底的在乎，不愿意被人说，这你都干的出来，是有多喜欢。

仅有一次，夜里星光实在太美好，操场上空旷的风呼呼作响，加上有个煽情的女伴在旁不断煽风点火引人伤怀，实在于情于理都很适合讲故事，便随口讲了个不长不短的故事。故事本身并不动人更无任何风花雪月，有的只是些许不值一提的琐碎小事，只是说故事的人到底功力太强，听故事的人竟然边听边落泪。如此看来我实在是个失败的说书人，徒劳感动了局外人，局内人却无动于衷。而且果然被说了那句话：你是有多喜欢那个人……

其实真的没有多喜欢吧。所以才明知道此人有多纠结却还是一直步步紧逼。所以才毫不在意的故意歪曲事实。所以才倔强的不肯回头。所以才把骄傲和自尊看的比什么都重。所以才只会无理取闹使人为难。如果说我可能再也遇不到像你一样任我如此飞扬跋扈的人，那么你可能也再也遇不到如我这般的人了。因为人都是越长大，越自私。于你不知是否对身边每个人都是这样，于我却很难再做到以同等心力付诸他人。不过也说不定，未来的事，谁知道呢。 想想折腾自己的同时也曾折腾身边人，矫情到极点时甚至对着一篇小童话都能泪流满面，每每此时便给某仁兄打电话，即使总是被吐槽被嘲笑被奚落也好过自己一个人捱过。那时候被惯出来的各种脾气也不要钱的投掷过去，好像要爆炸。似乎整个人都变得乖戾，真不知道那时候的你们是怎么忍受过来的。

幸好，生活终将归于平静，或许自我安慰之时只能用最不靠谱却最合适的理由——即你我之间所谓的借口——道不同，不相为谋。  虽说事到如今已趋于平淡，之后是朋友也好，陌生人也罢都已无碍于生活。这些东西纯粹写给自己，你看得见看不见，乐意不乐意，终究是与我无关了。

但终归还是想把之前想说而未说的话借此诉清，其实不过是几句玩笑。

你说，若真的被浓硫酸毁容，还会不会有人愿意要你？总归我是不愿意的。真的、不愿意。

——另：虽前文提及日期为10.31，然9小时已过，现已是新的一天。11月，你好。

不来也不去

 Eason

 by林夕

 扬帆时 人潮没有你

我是我 和途人一起

停顿时 在你笑开的眼眉

望穿秋水之美

回程时 浪淘尽了你

任背影 长睡着不起

留下我 在粪土当中

翻检背囊 直到拾回自己

掌心因此多出一根刺

没有刺痛便懒知

就当共你 有旧情没有往事

如烟 因给你递过火

如火 却也没熔掉我

回望最初 当丧失是得着可不可

可痛若骊歌 乐如儿歌

像你没来过 没去过

谁同行 仍同样结尾

血液里 才遗传悲喜

谁亦难 避过这一身客尘

但刚巧出於你

垂头前 没缘份丧气

睡到醒 才站立得起

盲目过 便看到天机

反覆往来 又再做回自己

即使一生多出一根刺

没有刺痛别要知

就当共你 有剧情没有故事

如花 超生了没有果

如果 过路能重踏过

就当最初 是碎步湖上可不可

不种下甚麽 摘来甚麽

像我没来过 没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