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居邹,季任为任处守,以币交,受之而不报。”
孟子长住在邹国,季任是任国国君的弟弟,在任国代理国政。应该是国君出使去了,所以他的弟弟在代理国政。以币交,就是派人送来了礼物,想要跟孟子交往。
孟子受之而不报。孟子一贯的态度就这样,说给我就收着,收完了以后也没有什么回报,也没有回谢。
“处于平陆,储子为相,以币交,受之而不报。”
后来有一段时间,孟子住在平陆这个地方,就是今天的山东汶上县。然后,储子当时在齐国做宰相,也是以币交,派人送来了很多钱和礼物。孟子也是受之而不报。
“他日由邹之任,见季子;由平陆之齐,不见储子。”
改天孟子从邹到了任国,主动地去拜见了季任。但是从平陆到齐国的时候,没有去见储子。按理说两个人的交往方式一样,都是“以币交、受之而不报”,那你既然见了季任,你也应该见一下储子啊。
“屋庐子喜曰:‘连得间矣。’”这个屋庐子是孟子的学生。连是自称,因为屋庐子的名字叫连。他很高兴,说我今天可找着您的差错了。
有一种说法说这个“间”的意思是差错:屋庐子发现老师竟然两面派,对两个人的方式完全不公平。
还有一种说法是,不是因为老师犯了错就高兴,而是因为找到向老师学习的机会而高兴。“间”是间隙的意思:我终于找到一个向您提问的机会了。
我个人更倾向于后者,就是屋庐子认为这是一个学习的机会,因为他看到老师竟然做了这么奇怪的一件事。两件事看起来一样,处理的结果却完全不同。
“问曰:‘夫子之任见季子,之齐不见储子,为其为相与?’”
您到了任国去见了季子,因为人家是贵族,人家是当朝国君的弟弟。然后你到了齐国不见储子,难道是因为这个人只是国相吗?你嫌他地位低所以不见他吗?
“曰:‘非也。’” 孟子说不是。“《书》曰:‘享多仪,仪不及物曰不享,惟不役志于享。’为其不成享也。”
书就指《尚书》。《尚书》上说,诸侯朝见天子的礼仪非常繁复。仪不及物曰不享,如果礼节配不上你所送的那个礼物的话,就相当于没有进献。礼没有成。因为我们的心意根本不在于进献的那个东西,而在于礼。储子并没有完成整个进献的礼节。
孟子就讲到这儿,屋庐子就明白了。“屋庐子悦”, 他很高兴。“或问之”,这个事别人也观察到了,别人就问:为什么咱们的老师这样呢?
“屋庐子曰:‘季子不得之邹,储子得之平陆。’”
之就是去的意思,季子当时因为在监国,在代理国政,所以他离不开,他不能够亲自到邹来见孟子。但是储子当时只是国相,你随时可以出访,可以离开,而且距离又不远。储子是可以去平陆见孟子的,但是储子不去,只派人送了礼物去。这就是差别,所以孟子愿意见季任,而不愿意见储子。
当然也有可能孟子本身就不喜欢储子这人,这个他不交代,他是从礼上挑出这么一点点,然后来顺便教给大家说:你既然要送礼,你就得合乎礼仪。储子并没有合乎礼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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