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为了好好陪陪父亲，阿梅决定在家里多呆些时日，以缓解因母亲的陡然离去所引起的不适，看着年迈体衰的老父亲，而且随着家中之事接二连三发生后，父亲更是深受打击，从梅的固执坚持外出并一去几年杳无音讯，到三嫂的悬梁自尽，到如今母亲积劳成疾，相思成灾，最终驾鹤仙去。至此，老父亲那由来已久的争强好胜的个性也重重受创。
虽然如此，但是，父亲的那个要强与暴躁的脾气，还是时而发作，记性也慢慢衰退，脑袋也越来越不好使了，但是他还是喜欢拄着拐杖到处走，不能在家里呆着，否则很容易发怒，动则就会大动肝火，甚至还要想动手打人，但有时又完全像另一个人，和蔼可亲，陪着女儿说说心里话，在梅的旁边说：“小梅啊，在你们几个姊妹中，你是好的，对我也是最有孝心的，可是你就是不常在我身边的，唉！”听到这些，梅也有点难过，是啊，在家的哥哥们，虽然他们都在身边，但是却没有一个愿意来照顾老父亲，也许是哥哥们自己的事情忙不开，但更多的是因为个性上，都与父亲合不来，父子在一起，呆不到几分钟，准会吵架，主要是父亲的脾气，哥哥们都受不了，所以，都不愿意来照顾他，甚至不愿意来看他，长期以来，父子关系都是很僵的，也许是从小父亲的严厉责罚，在哥哥们心中形成了难以抹去的阴影，在加上弟兄几个都相互不合，父亲也少不了掺和进去说几句，说的话，虽然也很公道，但在几个哥哥心中，似乎都有所偏颇，所以，哥哥们都是十分气愤的。
而只有姐姐比较好，但是她确实远在两百多里的城市，姐姐曾多次要让老父亲到自己哪里休养，让父亲安享晚年，也算是尽尽自己的孝心，但是，已经暮年后的父亲，每次都坚持说：我已经八十多岁了，鉴于自己年纪大了，行动也不便，在加上，落叶归根，不想到老来，连这一身老骨头还安放在异土做鬼魂野鬼。所以，尽管姐姐与姐夫多次盛情邀请，甚至开车亲自上门来接，父亲还是坚持不去，所以，姐姐也埋怨说：“你啊，要你去我哪里住着，有吃有喝的，我也可以在工作之余好好照顾你，但是你就是固执，你在家里，他们又都不管你，阿梅又在外面，也不是办法。”梅也劝说过父亲，但是他还是执意呆在家，毕竟，这块乡土是生养自己的精神源泉，也是八十多年来赖以生存立足的家园，在这里摸爬滚打，也渐渐产生了至死不渝的情怀，又怎么能说走就走呢？何况老来更是眷恋乡土，以此来寄托了自己一生的信念。
而父亲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咳嗽不断，常说这里不好那里痛的，所以，这次在家多呆点时间，也是想趁此机会带父亲去医院看看，但是，父亲说：我没有病，去医院干什么啊？并且勃然大怒，就是坚持不去。这就是父亲的倔脾气，老来还是那么执拗，无人能劝得了的。但是阿梅还是先找好车，然后连拉带捆式地把他带上了车，来到了县城最好的医院。
在医院里，梅带着父亲来到骨科门诊，因为看病的人很多，所以，排队挂号的人排得长长的，于是先把父亲安顿在医院的长椅上做下来，自己先去排队挂号，由于人多，所以一直到中午快下班的时候才拿到号，但是，正当梅回到亲自安排好父亲坐的长椅上，却使阿梅一阵慌乱，看到的是长椅空无一人，父亲呢？
父亲不见了！怎么回事呢？父亲会去哪呢？他行动有诸多不便，况且他的记性又差，万一走出去，怎么是好啊！阿梅首先想到的是父亲应该不会走很远，他一定应该是在医院里，然后，找到医院广播室，向有关人员告知自己父亲的名字、年龄、相貌等有关事宜，以及自己的姓名，请医院帮忙播一则寻父启事，可是，半个小时后，仍不见父亲的踪影，此时的梅，真的慌了，害怕了，但还是暂时保持着理智和冷静。
仔细想了想父亲可能会去的地方，但是想不出具体地点，于是想到先给姐姐打个电话:“姐，爸说身体不舒服，我带他来医院检查，在我去排队挂号的时间，回来就没有见他，找遍了整个医院，就是没有，怎么办啊？”姐姐在那边一听爸爸不见了，带有怨气地大声说：“怎么回事啊？怎么不看好他呢？老爸本来就人老了，脑袋又不好使，记性也差，要是把爸弄丢了，那你真的成罪人了哦！”听姐姐这么一说，心中本来还不是很乱的，此时的梅不知所措，然后再气急败坏地通知几个哥哥，然后一起各自去寻找，所谓的寻找也不过是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逢人就先说父亲的年龄、相貌等特征，然后再问是否遇见。可是找了一整个下午，还是毫无音信，眼看天就要暗下来了，可是父亲仍不见踪影，自己也毫无线索可查找，也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所以，每个人的心中都更加害怕，都在嘴巴上唠叨着：“看来父亲真是遭遇不测了……”“你是怎么搞的，怎么能让老爸一个人带着呢？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老是记性不好！”“你看，现在到哪找去？”七嘴八舌地责怪，所有的抱怨与怒气都如雨点般倾泻到梅的身上，再加上，梅的内心本来就害怕到了极点，甚至好似看到了父亲的……心中是愈想愈觉得哥哥们说的是真的，正在此时，大哥的电话响了……
“喂，姑姑啊，怎么啦？我爸……”还没等大哥说完，姑姑那边就哈哈大笑起来：“我正要跟你们说你爸的事情，他上午就来到我这儿，那时我还没有下班的，我一进来，就看见他坐在门口。”“哦，害得我们找了一个下午，心里都害怕死了，还以为他……唉！”哥哥气愤地说。“好了，我就是要你们来接他回去的，我一开始就说要通知一声你们的，后来你爸说，不要了，要不，小梅又得叫我去医院的，我本来就没有什么病，去医院干什么呢？所以，执意不要我告诉你们。”说完，姑姑又咯咯地笑开了怀。就这样，父亲失踪事件又告一段落，总算是虚惊一场，有惊无险，平安就好！
在这件事情上，兄妹几个虽然都很气，但是又觉得父亲也不乏又返老还童的可爱之处，在心中也暗自发笑，但是心里还是不免后怕，久久难以平息。但从此以后，家人对他看管得又紧了一段时间，但是过后又复归平静，对老父亲的态度还是如从前。
梅与几个哥哥的生活又按部就班地过着平淡的生活，只有孤苦无依的老人，静静地守候着他的那个老屋，以及老一辈人身上那份坚守的精神寄托，还有心中那个已逝去的但时刻在梦中出现的女人——母亲。（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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