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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虽然说最近藏在“巧合”后面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陌依旧穿过了整个停车场，去到之前从没有去过的东面。这里就只有一家店而已，隔着很远就可以看到，并不会出现找错地方的情况。
餐厅是由几间货车车库改成的，看起来跟桃子家的仓库还有几分类似。
桃子，想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陌还愣了一下。
餐厅招牌是用旧木板做成的，大概就是从旧车库的某个角落翻出来的材料，上面用油漆写着店名：Sam厨房。旁边画着一个旧式卡通风格的厨师头像，白衣高帽、系着领巾，笑容夸张，嘴角还有一颗星星形状的闪光。库门的位置现在换成了几面巨大的玻璃，配合着里面的灯光和装潢，整间餐厅看起来相当不错。
唯一的问题是这种风格好像跟陈不太相衬。
店门口站了两个没什么精神的服务员，看到自己之后，其中一人迎了过来。
自己的计划是先发制人，虽然现在并不需要“制人”就是了。陌已经想好，在见到陈之后一定要先把问题抛出去。自己实在有太多东西想要问清楚了，不管是问天台上的那截梯子或者心心的奇怪朋友、酒吧杯垫上留下的那串电话号还是中学时期是不是真的发生过什么自己已经遗忘掉的事情。什么都好，总之这一次绝对不能再像是之前那样被动了。
陌绕到二楼才终于看到空位，最后挑了一张靠近楼梯的桌子坐下，店里的空气有些冷冷湿湿的感觉，混着一些自己说不上名字的好闻的香料味道。需要再说一次今天的天气，现在外面的阳光让屋子里显得有些暗，即便现在所有的灯已经全部打开。
喝了一大口柠檬水之后，陌又拿出手机往前翻了翻与陈的聊天记录，但是从这些普通到有些无聊的对话里面很难再萌发出什么新的灵感，不过这些对话至少可以证明，现在、这一边还一切如旧，奇怪的事情还没有开始，所以自己大概还有挽回的机会。
02
陌一边喝着柠檬水一边盯着楼梯口发呆，自己还是没办法确定要先问他什么，而且有些话还不能简单地直接说。
自己也没能一眼认出他来，事实上直到他拉开自己对面的椅子坐下、摘下墨镜，陌都以为他是把自己认错的一个陌生人。
陈现在穿着完全不合适的衣服，冲自己笑了笑，说：“嗨。”
这声音疲倦且沙哑，印象里只有在网吧包夜之后的第二天早晨，自己才从他嘴里听到过类的声音。
不合适也不是指不合身，相反的是他现在穿着整整齐齐的西服套装，胡子也仔细刮过只看得到微微发青的皮肤。只不过这一切，都在认识他二十几年之后的今天，让自己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一点点陌生的东西。
“你怎么……”
“饭你点了吗？”
自己摇头，于是他招呼服务员过来，没有打开菜单就直接说：“两份鸡排饭。”
“这里鸡排饭一绝，你一会儿试试。对了你怎么会正好在这边啊？秋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飞快环视了一圈餐厅二楼，自己注意到他眼神小心翼翼。
“她去陪朋友了。”陌也稍微看了看周围，但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之处。
陌继续开口：“其实我坐过站了，本来准备回家，结果在公交车上睡着了。”
“哦，那就是了。”他点点头，“今天确实容易睡着，天气太好了。”
自己跟他几乎是同时转头看向玻璃外面，远处的超市在阳光下面反射出一种过于浓烈的蓝色。看着它，陌觉得现在大概就是自己开口的时机。
“陈，我有事情要问你。”自己的声音绝对有些颤抖。
完美的机会摆在眼前，紧张一点也难怪。
他应声抬头，脸上无意间露出的表情再一次证明眼前的这人确实就是自己认识多年的旧友。
“嗯……你要问什么？有这么严肃吗？”
“你还记得中学时候的事情吗？”从那截梯子开始大概没什么问题。
“中学，”他面露苦笑，“巧了，我一会儿要跟你说的事情也跟中学有关系。”
听他这么说，陌暗暗觉得有些不妙。
“你知道我有时候记不住事情，尤其是太过久远的那些，有时候我分不太清楚哪些是事实、哪些又只是我自己的臆想。”
“所以你最近又想起来了什么？说说看。”
这时候灵感突然占据了脑子，自己想到一条绝妙好计。要是自己把那些奇怪诡异的事情放进这个梦里面，说出来大概不会显得那么奇怪不是吗？
于是自己摇了摇头：“与其说想起来了，这些大概更像是一个梦吧。”
“你梦到中学的事情了？什么时候梦到的?”
“对，中学、运动会，就是最近。”陌没敢说这梦就是在车上梦见的。
“运动会……”他小声嘀咕着、皱着眉头陷入回忆，然后再一次看向窗外，就这么过了一会儿。
“我就只记得我们俩偷跑上天台的那一次了。”
“对对对，而且那天的天气就跟现在一样。”自己急切地应声。
陈皱起了眉头，想了一会儿，“好像是个晴天，不过我不敢确定，你梦里是这样的吗？”
自己点点头。
“不过，这一点很重要吗？”
“什么？”
“我是说，在你梦里，天气很好这一点很重要吗？”
陌脑子里开始浮现亮到耀眼的天台地面、站在自己身边的陈、操场上的人群、女孩站在门框里的黑色剪影、闪着光的那一截竖梯。他问的没错，天气真的重要吗？因为那一天阳光明媚的印象似乎已经变成了某种前提。
“我不知道。不过在梦里，我们站在天台上，太阳亮到晃眼。”
“但是咱们中学的时候运动会不都是在5月开？”
“算了，不纠结这个，我继续说啊，我们上的是实验楼顶。”
“嗯，这个我印象很深。”
“上面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奇怪的东西？什么意思？奇怪？比如什么？”
“比如一截梯子……”
他连喝了三口水，眼神飘忽，时不时看向自己。陌也开始怀疑像这样直接了当是不是不太合适。
这时候系着蓝色围裙的服务员托着餐盘走到桌边。
“鸡排饭两份。酱汁根据口味加就行，不用全部撒上去。”她嘴里发出毫无情感的声音，声量不大但是偏偏又能听得清楚，这大概也是一种能力吧。
“你试试，酱汁一定要全部加，别听她的。”等到服务员走远之后陈才压低声音说。
陌看着对面，心里却在纠结自己“先发”的计划算不算是成功。
03
自己真的饿了，面前鸡排饭的香味正变得越来越难以忽略。于是自己也学着陈的样子，先往鸡肉上加了两大勺酱汁。棕色的酱汁里面混着白色的蒜泥和青色的葱花，它是一种稍微粘稠的液体，自己看着它慢慢从鸡肉之间的缝隙流下然后浸透了勺子里的白米饭。美味自然不必多说，最关键的是这味道竟然有些熟悉的感觉。
“陌，你说的什么实验楼、什么好天气、奇怪的梯子我有办法可以验证，” 他很熟练地握着勺子，动作带着一点点优雅，即便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份不到30块钱、包含一大块鸡排和鸡翅、米饭柠檬水随便续的鸡排饭套餐。
“如果没记错，我应该有那天的照片，运动会那天的。我们吃完就去我家，怎么样？”他顿了顿然后继续，“我昨天见到小欣了，这次你得帮我，否则就真的完蛋了。”
“你还记得小欣吗？”
自己怎么也想不到他会主动提起小欣，陌几乎快要压抑不住兴奋的心情了。
“小欣……就是快毕业的时候才转学到我们班的那个女孩儿吧。”
“转学？什么转学？”他表情微微有些迟疑，“没事，你就按你记得的说。”
“我记得都已经快要毕业了，这时候转学来了一个新人，好像，嗯……而且好像就是在运动会前后。她就是小欣。”然后自己稍微说了说自己还记得的片段，只是有些话一说出口，就连自己都觉得可信度不大。
陈吃的很慢，但是手几乎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别的不说，你这个开头可比我记得的要精彩多了。”他吃了一口饭，“有时候我就在想，你的那些奇怪的回忆是不是真的发生过，比如在其他某个平行的世界里面。”
“那你记得的呢？小欣？”
“其实跟你刚才说的也差不多，不过她不是最后才转学过来的。”陈好像偶然发现了什么东西一样，“这么说你早就知道了？我周末约她出门的事情？”
自己点点头。
陈很肯定小欣是隔壁班的同学，三年都是同校，与她认识的时间也不是三年级，而是在二年级的暑假。陈说他确实喜欢过小欣，周末逃补课，向自己借钱、在奶茶店见面的细节也几乎能对的上。
“但是最后我不知道她怎么了，”陌摇了摇头，因为再往后的部分，不管怎么努力回忆，都没有任何痕迹。
“她消失了。”
把注意力放到食物上面还有另外的作用，因为在陈说完“消失”两个字之后，自己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反应。也不知道该不该问他，他所说的“消失”，跟自己理解的到底是不是同一个意思。
“可是你说你昨天遇到她了？”
“对啊，问题不就是在这儿。”他一脸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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