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

  傍晚，昏昏暗暗的灯光下一家四口围着油腻腻的餐桌勾着头吃着晚餐，餐桌是由一个款式过时的方形床头柜和一块爸爸做衣柜多出来的一个很大的方形木板组成的，很矮，大概半米高，每次坐着时都要曲着腿，妈妈对这个颇为满意，让家里的旧家具派上了用场而且省下了一笔家具钱，虽然吃饭是有点不舒服，但是她对这样子已经心满意足了。

    爸爸从那个木板下的床头柜里的抽屉里掏出了一瓶酒，抽屉里装着几瓶十二块五一瓶二锅头，还有一些啤酒盖子和啤酒起子，每次吃饭前他都要喝点这里面的酒，然后一边眯着眼睛回味一番，仿佛品尝了世间佳酿，一边不咸不淡的说着其他，但今天好像和往常不太一样。

     他端起乘着他二锅头的碗慢慢的靠近他满是硬硬的胡渣的嘴边，胛了一口，因为餐桌太矮，他弓着腰，两只手的手肘撑在膝盖上，一只手端着他嘴边的酒碗，另一手拿着筷子架在餐桌上，

        “这人啊，财运真的说不定”，他放下酒碗，一边夹菜一边说，也不知道是对谁说还是自言自语，她们三个依然勾着头吃着饭，他继续说道：“以前和我一起学徒的李木匠，学徒的时候样样都不如我，可他现在却开着一个几十万的小车子回来了。”

         妈妈听了翻了一个白眼，嚼着饭说， “你就说人家都不如你，看你就是吹牛，人家不如你人家赚这么多钱。”

        “我骗你干嘛，”他突然瞪大眼睛望着妈妈，把骗字说的很大声，仿佛受了侮辱，“当初谁都说他的手艺不行，记得每次学徒的时候，总是师傅教他一遍我在教他一遍，你知道他怎么发财的吗？他家老二不是前两年去北京当兵了吗，现在好像混的不错，在北京那边当了个什么官，然后他就在那边包工地，那些工地给谁承包就是他一句话的事，唉。这小子是命好，摊上了一个这么好的弟兄”，然后望了眼妈妈，皱着眉把脸转向了另一边，叹了口气“跟你说这些干嘛，反正我的话你都不信，懒得跟你扯。”然后又端起酒碗，喝了一口把碗里剩余的酒泼在了地上，动作连续又快速，他又把碗伸到坐在他右边的儿子面前说，“儿子，去，帮我装碗饭。”

    妈妈听了他的话，闭着眼睛哼了一句，继续吃着她的饭

     “有意思吗？每天晚上都要这样为一点争来争去，每天都要说一遍我不想和你吵了，我都听出茧子了，有时候真的觉得吵架已经成为他们的一个习惯，真不知道他们不爱对方为什么还要结婚，这真是一种折磨，我以后一定不能这样”女儿小声的嘟囔道。

      “你在嘀咕什么，我说你这么大的人了能不能像个样子，吃饭的时候能不能把碗端起来，还有勾着驮着背像个什么样子”妈妈板着脸望着女儿说。

       “我吃个饭你也要说我，能不能别天天吃了火药一样”女儿把筷子一摔，撅起个嘴

       “我吃了火药？哦，我生你养你，把你们当爷爷奶奶供着你还有理了，你都是你爸给惯的，现在还不得了，还敢这样对我说话了死丫头”她指着女儿的脸叫着

      “好了好了，你妈这样说也是为你好，快跟你妈道个歉，然后等下帮你妈收拾厨房”他望着女儿

       “我才不要。”然后就撇着嘴进了房间，砰的一声关了门。

       妈妈立马转过身对着房门喊，“你还不服气是不是？你还摔门，你以为有人会永远把你当小孩啊，有本事你就考出去别回来了，你不看看自己什么命。”

     突然房间里传来了一阵哭声，她才闭住了嘴巴，又转向了餐桌，铁青着脸，只是坐在那里不说话，小儿子怯怯的望着妈妈，爸爸用筷子敲了下他光溜溜的头，说，“吃饭。”他赶紧把脸埋进碗里，匆匆的搅着饭。

     灯光下，三个人又恢复了平静，只有房间里传来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