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珍①

作者: 霞光万里 | 来源:发表于2019-12-12 10:50 被阅读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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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阴雨连绵,寒风凛冽。青青从手机信息里看到礼拜天是晴好天气,遂趁周末把两条睡不暖的被子从学校带回了家。

第二天早上,阳光明媚,美芳兴奋地哼着歌儿捧着女儿青青带回来的被子来到门外。抬头一看,只见晒衣绳上一条靠一条晒满了五颜六色、半旧不新的被子,好似一大块乌云笼罩了睛天丽日,歌声嗄然而止,美好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如同早上出门脚不小心踩到了一堆狗屎一样感到恶心、呕吐,这一定是老娘干的好事!

因为这里是老住宿楼,多数居民已经搬迁,空出的房子租给了南来北往打工的民工,而一些年轻的民工,工程一结束就打扮一新,轻装前行,踏上新的征途,把一些与他们朝夕相处、相依相偎的旧衣烂衫、脏棉被之类忘恩负义无情抛弃,被眼见手快、惜财如命的巧珍挑肥拣瘦收留了下来,洗洗晒晒放在衣柜里。

美芳气呼呼地把所有被子掀了下来,丢在垃圾桶旁,用抹布重新擦洗了晒衣绳,然后把女儿的被子晒在上面。这时巧珍从另外一个房间出来刚好看到了,正待发问,被怒目而视的美芳责问道:“妈,今天要晒青青从学校带回来的被子,你为何偏要挤在今天一起晒?赶快拿走这些脏不拉几的,不要弄脏了青青的被子。”

巧珍生气道:“你什么时候告诉我今天要晒青青的被子?被子靠在一起嫌脏,你的嘴和屁眼相距不过一公尺,上面嘴里吃着香喷喷、油汪汪的鱼肉,下面的屁眼靠得这么近,你怎么吃得津津有味呢?”呛得美芳一时语塞,呆立一旁直翻白眼。

青青听到姥姥和妈妈在外面争吵,急忙从房间里跑了出来,看到门前不远处垃圾桶旁边,堆满了小山似的脏被褥,心中明白了八九分,忙走到姥姥身边,一把抱住象雄鸡决斗般的巧珍,撒娇道:“我的好姥姥,您不要生气,年纪大了要笑口常开,才能长命百岁。姥姥笑一个,快笑,让我看看。”哄得巧珍一肚子气,消散得无影无踪,脸上气歪的五官马上各就各位,恢复了平静。

青青回头对房里喊道:“爷爷,快拿根长绳出来,给姥姥重新拉根晒衣绳。”

青青又奔到妈妈身边:“妈妈,走,今天我带您去一家风味独特的荠菜小馄饨馆。”不由分说拉着妈妈的手就往前走去。

这时后面汽车喇叭响了起来,青青急忙往路边拉着妈妈避让。

“欢喜她有什么用?还是和她娘亲。”看到青青对美芳小心呵护、关怀备至的情景,巧珍不无嫉妒地对身旁牵绳搭线的老头叹气。

是呀,眼前的这一幕怎么不令她心生妒忌、感触颇多呢?

说来话长。当初美芳结婚几年没得生孩子,巧珍害怕做老师的入赘女婿和女儿离婚,因为自己的女儿小时候生病,没有彻底治愈,说起话来口无遮拦、不经大脑掂量掂量,做事反应能力总要慢人一步。

老话说得好,打铁还需自身硬,为官更须本领强。虽说女儿长得还算苗条秀气,但一直没有工作,再加上自身的缺陷,难免他们的婚姻出现危机。要巩固他们的婚姻,维系两人的感情,巧珍思虑再三,决定给他们抱养一个孩子,让他们的小两口有了孩子后关系更加融洽,一家和和睦睦,家庭里充满欢声笑语。

征得女婿同意后,办理了领养手续,把瘦骨如柴、嗷嗷待哺的青青抱回了家。巧珍虽是姥姥但更像母亲一样,吃喝拉撒一把屎一把尿基本上是她一人把青青带大,单单美芳九年后生的小女儿毛毛,巧珍照顾得很少。

如今青青在市里上大学,要是周末不回来,巧珍就买回青青喜欢吃的菜,叫老头烧好,连同买给她的零食一并带上,星期一早上乘坐公交车,亲自送到学校,交到青青手里,几年来从没间断过。

虽说巧珍对青青关爱有加,但她也有一份自己的工作需要打理。

自从十几年前退休后,她个人开了间房产中介。伶牙利齿、秉性大胆、处事干练的巧珍,经过多年的运营和精明的管理,在她名下有多套属于自己的房产,身价不菲。女儿一直没有工作,担心美芳年纪大了没有生活来源,给她养老、意外等险全部做好,让她在家安安心心服侍丈夫,照顾好孩子,没有后顾之忧,如同上了保险套一样。

虽说巧珍富足有余,老夫妻一万多元的退休工资,更是锦上添花,但她从不张扬摆阔,显山露水,相反她在农贸市场买货购物的种种表现,令人大跌眼镜、刮目相看,

每天早上五六点的时候,就看见她早早地穿行于农贸市场各个商贩摊前。询问打听今天所需蔬菜的价格,待到上午十点左右时,她便挎着篮子,第二次出现在市场里,这时农付产品价钱一般都比刚上市要便宜很多,再经过她的讨价还价,每次总是象捡了宝贝一样,喜孜孜地满载而归。

她对自己也是省吃俭用,近乎苛刻,让人觉得迷惑不可思议,近乎法国作家巴尔扎克笔下的葛朗台一样吝啬。

她家里有小轿车,很少乘,有什么事需要出远门的尽量乘坐免费的公交车。出去旅游,尽量挑选既有奖品又有免费中晚饭供应的老年抱团游。

比如一日游,个人出资一百左右,中午免费午餐,一桌十人,八菜一汤,吃的饭菜汤也可能是她家一年到头都不吃不买的廉价水货,但下午旅游回来,每人可以领到整百只鸡蛋或鸭蛋,或者鱼肉油之类的其它奖品,折算下来也亏不了多少,而且还出去兜了一圈,对此一游她总是积极报名,乐此不彼。

假如是两日游或者多日游不供应晚餐的话,她自有对付的办法:用保温瓶盛着米饭、带上咸菜或者叫老头蒸点白面馒头来代替,以应对这些小气的旅游公司服务不周。碰上旅游淡季白菜价格但须两人成对出行的话,她便善心大发,带上退休工资将近一万、整天忙于烧煮洗涮的老头子,让他拎水提袋,鞍前马后听从她的调遣。

巧珍思前想后,还是老头子象忠实的奴仆一样温暖乖顺,体贴入微。

老头把晾衣绳系好,把美芳丢在垃圾桶旁边的棉被又一条条整齐有序晒了起来。巧珍转过身,向屋内走去,不一会儿端出两杯热气腾腾的茶,向门口对着太阳的长椅走去。

此时,艳阳高照,巧珍坐在长椅一头,双手捧着跟随她多年、已没有光泽的紫红不锈钢茶杯,左脚搭在右脚上,长椅的另一头下风处,坐着她的老头,口中叼着一根廉价香烟,右腿交错在左腿上,左手扶着立在膝盖上巧珍N年前买给他的有点发乌的玻璃茶杯。

阳光晒满了两个年近古稀老人皱纹满布的脸庞,寒风吹乱了他们花白的头发。在两人絮絮叨叨的唠叨中,时不时听到两位老人开怀的笑声和老头低声的咳嗽声。

此文写于2019.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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