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七年,正是北宋末期,公元1125年。徽宗皇帝,那位独创“瘦金体”的赵佶,想着只要把皇位传了可能事情会有所转机。可是历史发展的大势是不可阻挡的,多少年累积的沉珂那里能是说过就过了的。金国大军兵临城下,两度围困都城开封。最终他还是没能逃出都城,就连那个皇帝宝座也没坐热的钦宗也是被金兵投进了大牢,莫名其妙地背了个末代皇帝的骂名。
当时“至道十五路”之一的陕西路情况虽比不上开封艰难,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西边的夏国早已蠢蠢欲动。这天早上,提点刑狱公事郭仲荀接到命令,要他前往湟州巡按边境驻防,务必加强防守,且莫让夏将察哥收了渔翁之利。话说这有宋一代,提点刑狱乃是掌管刑狱之职,如此非常时期,正是朝庭用人之时,他也是二话没说,收拾行李就出发了。
正值夏日,出了京兆府,那便是八百里秦川。看远方烟波浩渺,无影无涯,太阳毒辣辣地炙烤着大地,不过骑在马上狂奔起来,还是呼呼生风。长官特意为他挑选了河曲马,这种马头稍显长大,鼻梁隆起微呈现兔头型,颈宽厚,躯干平直,胸廓深广,体形粗壮,力大且善奔跑。不大一会就把那几个随从甩到老远。
第二天向晚时分,他们在大散关歇了一夜。大散关,位于秦岭北麓,是关中四大关之一,自古为“川陕咽喉”,兵家必争之地,至南宋,金兵都未能攻下。郭仲荀站在关隘之上,纵目远眺,但见群山叠嶂,古木翁郁,两侧的山峰如卧牛,如奔马,又像密不透风的天然屏障。大散岭下,清姜河激湍奔流。心中虽然无法升起“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的热血,但他显然心头有一丝丝被震撼的感觉。
过了大散关,一路人烟寥落。他们也不敢走那阳关大道,毕竟兵荒马乱,又是边地。穿森林,跨莽原,只在秦凤路修整了一日。这一路,已是人困马乏。过了关子,满目黄土,正值酷夏,偶见路边荠麦,叶枯穗瘪。他这个出生于中原富庶之地,长于小康之家的人,难免眉头紧皱。此时,他口渴那当,几个随从在一个小村子里转悠了半天也没有讨到一口水,无奈只得继续赶路。郭仲荀身为提点刑狱公事,这几年也没少走过“基层”,可像眼前这副景象的地方还是头一次见。
他们一行人历经半月时间终于到了湟州。这湟州关城就座落在一条叫“湟水”的小河之上,故而得名。这湟水河乃是黄河的一条大支流。再说这湟州关城也是新建的,这些年,北宋朝庭顾头顾不了尾,多年来和吐蕃你争我夺。如今这原来建在乐城的湟州府都被迫迁到了如今的这里。郭仲荀的到来无疑给当地守官带来了一丝丝惊喜,毕竟这郭仲荀还是具有“钦差大臣”的身份。郭仲荀一行几人也是吃了不少苦,现在就像好好吃口热乎饭,好好睡睡觉。当地守官对于这样的要求当然是不在话下,好吃好喝的招待。青稞酒、牛羊肉,这些都是中原地方很吃到的,再加上路途劳顿,不小心他在这里也是勾留了几日。不过这里也已经是边庭了,也该是他此行巡按的地方之一了,他也把朝庭的意思传达到了。
几日后他们又出发了,沿着湟水溯流而上,至享堂峡,过大通河便到了南宗堡。南宗堡一带田野开阔,空气湿润,两边远山苍松翠柏,虽是仲夏,太阳西下,还有点凉意。
这南宗堡离古骨龙城不过五里,第二天一早,知震武军严永吉已经率部来迎。郭便上马跟随严永吉向城堡进发。那古骨龙城处于山谷之中,山崖生杂树,郁郁葱葱,怪石兀立。道路蜿蜒,皆是水流而成,并非人为,初宽阔、后极狭,尽容一马进出。郭不禁叹道,此乃“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关也!峡谷内流水潺潺,问其名,皆相视而笑,曰:无名。行数步,面前似无路可通,严永吉下马,郭亦下马。再转身看时,那城堡正是依山而建,人员上下乃有悬篮转运。
进得城堡,稍开阔些,那后山上长满青松,密不透风,抬头看时似于天相接。这峡谷之中,比那南宗堡更觉凉爽。宾主分座,郭仲荀自是先把朝廷的守边尽忠之意说明。严永吉说此城于十年前一役后建成,此后夏敌屡犯皆未克下,对于接下来的守城他们似乎胸有成竹。
其实当时,古骨龙城向北还有三座城堡,虽没有此城坚固,但也对于夏敌的入侵起着缓冲作用。第二日,郭仲荀便要去其他三处巡视,准大同副将陈思恭,监押王励也同行。
古骨龙城向北约二十里有一城,名唤“德通”,亦是依山而筑。城东部为平地,西部为山坡,总面积约三万两千平方米。城墙底宽六七米,顶宽二三米,高五六米,夯层厚十厘米左右。墙体外侧筑敌台十处,出墙八九米。城址正北及东北三公里外的山顶上各有墩台一座,以作瞭望之用。
再往西北行约十来里,亦建有一城,名叫“石门”。该城坐西向东,依山势而筑,一半在山坡,一半在坡下平地,平面近似三角形,故名。该城西、南均为山脉,东临河沟。因其东南约一公里为旁卜浪峡,该峡口三面峭壁,状若石门,其间有古道,地势极为险要。城址总面积约六万平方米。城墙底宽七八米,顶宽二三米,高约三至八米,夯层厚十厘米左右。
每一座城都有守军把守,能很好的起到对敌缓冲。
其实在“德通”城向东北方还有一统安城,只是如今已被夏国夺占了。当日下午,一行又返回古骨龙城。
郭仲荀的巡按使命算是完成了,也已经把朝庭的边防政策传达清楚了,可毕竟这里边地,不可久留。过了几日,便要离开。其实他早已得到了开封被围的消息,想想家中妻儿父母,他归心心切,可是这一切都不能在边城守将面前表现出来。就在走的那天,当他再一次回看峡谷,触景生情,诗意涌动。他顺手拔出宝剑那石壁之上赋诗一首:
宣和乙巳仲夏十八日巡按震武回留题挦麻湾石壁
陕宪郭传师
水嗽寒敲玉,
山光翠泼蓝。
虽然居塞北,
却似到江南。
并将送行众将帅的名号也刻记于此:准大同副将陈思恭,监押王励,知震武军严永吉。或许他已经隐隐觉得此地不保,自己的国家和民族正经历着灭亡的危险,但是不能流露出一丝的悲伤和难过,只是想把这一段历史刻画,让历史记下这一切。随即打马向东。也就在他入洛的时刻,赵氏天下还好没有落入他人之手,不过是从此偏安一隅,无所作为。而他本人也在金军大举入侵之时当了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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