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能不能教?这是一个世界性的争论问题。很多人认为创作不能教。我们当时的系主任罗常培先生就说过,大学是不培养作家的,作家是社会培养的。
作家在基本文字功底之外,重在有丰富的生活体验。
教创作靠“讲”不成。教创作主要是让学生自己“写”。如果要讲,那“讲”要在“写”之后。就学生的作业,讲他的得失。教授先讲一套,让学生照猫画虎,那是行不通的。
创作,有个“创”字,重在有新意、独特性。这些东西,老师教的多了之后,难免扼杀天性。所以,学生反而要向自身去挖掘。
沈从文先生是不赞成命题作文的,学生想写什么就写什么。但有时在课堂上也出两个题目。
他认为:先得学会车零件,然后才能学组装。我觉得先做一些这样的片段的习作,是有好处的,这可以锻炼基本功。现在有些青年文学爱好者,往往一上来就写大作品,篇幅很长,而功力不够,原因就在零件车得少了。
“天才是1%的灵感加上99%的汗水。”片段的习作,可以锻炼基本功,就相当于是在积攒汗水。
沈先生经常说的一句话是:“要贴到人物来写。”
小说里,人物是主要的、主导的;其余部分都是派生的、次要的。环境描写、作者的主观抒情、议论,都只能附着于人物,不能和人物游离,作者要和人物同呼吸、共哀乐。作者的心要随时紧贴着人物。什么时候作者的心“贴”不住人物,笔下就会浮、泛、飘、滑,花里胡哨,故弄玄虚,失去了诚意。而且,作者的叙述语言要和人物相协调。写农民,叙述语言要接近农民;写市民,叙述语言要近似市民。小说要避免“学生腔”。
要想写出一部优秀的小说,需要在各个方面留心,新手可能会觉得无处着手。我很赞同沈先生的观点:小说里,人物是主要的、主导的。单说四大名著,一提起首先想到的是一个个栩栩如生的人物:宝黛、李逵、唐僧师徒、诸葛亮。
前几天查找图片时,就看到新疆“火焰山”景点旁边立着孙悟空的雕像。单这一点,就足见作者对美猴王这一角色塑造的成功。
而很多功力欠佳的网文小说中,一大弊病就是描写人物外貌时,千篇一律。读了一大段眉眼口鼻如何精致的文字之后,你心中画出的是一个和动漫纸片人相仿的脸和身材。
不够生动,读者就无法投入,更不会被打动。
沈先生教创作还有一种方法,我以为是行之有效的,学生写了一个作品,他除了写很长的读后感之外,还会介绍你看一些与你这个作品写法相近似的中外名家的作品。
取长补短、见贤思齐。
沈先生不长于讲课,而善于谈天。谈天的范围很广,时局、物价……谈得较多的是风景和人物。
沈先生谈及的这些人有共同特点。一是都对工作、对学问热爱到了痴迷的程度;二是为人天真到像一个孩子,对生活充满兴趣,不管在什么环境下永远不消沉沮丧,无机心,少俗虑。这些人的气质也正是沈先生的气质。“闻多素心人,乐与数晨夕”,沈先生谈及熟朋友时总是很有感情的。
没有人不想活成这样吧?专注于喜爱的领域,有充盈的精神世界,保持着赤子之心。
西南联大,在当时堪称名师大家的集会地,师生里多的是志同道合的好友。在艰苦的环境里,这些人依然日耕不辍地进行教学创作、读书学习。这所学校存在时间虽短,后来却诞生了无数的名家学者。向“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的联大校园致敬。
西南联大摘录文段来自 汪曾祺《沈从文先生在西南联大》一文
汪曾祺作为沈从文先生的得意弟子之一,在读书期间,他的优秀作品曾多次被沈先生推荐寄送给杂志报纸投稿,倍受鼓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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