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1月20日下午,同样是一个正常的星期三。
一个月前爷爷的身体状况就变得十分不稳定,每天心里都担心着家里的微信群对话框里会弹出不幸的消息,但这条消息注定无需太久便会到来。
踏出会议室的门,重复着最近掏出手机第一眼会做的事情,扫一眼家里微信群消息,悲讯终究还是出现了。
爷爷爱抽香烟,据他说自己已经抽了70年烟来算,他在十一二岁两指间就开始夹着烟屁股。他抽过自己用白纸卷着烟丝的旱烟,也抽过市面上方方正正盒装的带着各色滤嘴的香烟,每支烟都分成了两半,一半悄无声息地进入到了他的肺部变成了致命的黑色染剂,一半化作他吞云吐雾的白烟消散在每一个春夏秋冬。
爷爷点着了一支香烟。
每条烟丝缠绕着余焰闪出了一霎那暗红的光,随即迅速熄灭变为暗淡无色的烟灰掉落在坚硬冰冷的地板上。
爷爷在大半个月前在医院已经吵着要回家,他怕自己最后闭眼的地点不在家,而在周围都是白色显得冷清清的医院。在回家后的两个星期里,他坐在客厅里闲着的时候总想在哪个角落里找到一支心心念念的香烟过过嘴瘾,但香烟已经被家里人藏得严严实实。
后来,他撕了一张纸巾,慢慢地把纸巾一圈一圈地卷成了香烟的形状,手颤颤巍巍地举起来打火机,花了点力气按下了打火按钮,小心翼翼地点着了那根“香烟”,缓缓地把“香烟”凑到了嘴边。正在他准备大快朵颐的时候,老爸发现了他这个略显滑稽的行为,爷爷立刻把手上的“犯罪证据”甩掉,呆拉着脑袋,似乎准备迎接老爸的一顿唠叨。
去世前的两天,爷爷的脚出现了十分明显的水肿。他两年前目睹奶奶在临近去世前也曾经出现过类似的水肿,他开始有点慌乱,之前死活不肯再去医院的他主动让爸爸送他去医院治疗。他觉得只要去医院打个点滴,把水肿消下去,住两天医院就可以治愈并回家,他很渴望继续在这个世界驻足。
但这次进去医院后再回家就是最后的送别了。
如他所愿,他躺在自己家天井旁边的床上,呼出了最后一口气,安详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坐在前往陵园的车上,我想:“原计划我是在飞往异国的航班上,准备享受一段悠闲放松的时光。现在我是在开往陵园的大巴上,准备送别一个已经离开这个花花世界的亲人”
悲喜的转换,是如此迅猛而又真实。
陪伴了爷爷一辈子的香烟与他自己如此相像,香烟最后留下了灰黑色的残屑与一阵阵白烟,他最后留下了皑皑白骨与一缕缕消散在陵园上空的青烟。
爷爷点着的香烟烧到了尽头。
他说:“再抽一根吧。”
“不行。”我们说。
“最后一根呢?”
“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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