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童年的老家,现在回想,只有童年的事是最触动的。现在的日子往后都是虚空。只有记忆是最真实的。
我又看到老家的门前,在躺卧沙发的午后。没有阳光。乌云把天空拢闭着。中午饭还没有吃,肚子饥饿。点的外卖在来的路上。老家的门前。它又在我闭着的眼里呈现。那片天空下那方门前。那个前方的水井。那三个同样沥青屋顶的小厨房。门口的土地泛着白光,泥土地。右边,一片树影。那样的景象,看不出黄昏还是清早。也没有人。那样的景象现在是早已不存在了。没有了。可是它还要烙印在我脑海多少年。
忽如一夜秋风来。中秋马上要来了。每逢佳节倍思亲。我想念家乡的亲人。我熟悉他们的景况。
从每年的七月十四这天。我都会偶尔想到童年的家乡。只是这段记忆我没有写过。写出来也是微不足道的。
七月十四的鬼节,我每年天黑都避免出门,尽管身处人声鼎沸的城市。
童年的这天,家乡人也说过鬼节,但是这天也和平常每一天一样。只是奶奶会在门前的台阶朝着太阳西下对着田野墓地开阔的方向,蹲在地上用一根树枝拨弄着烧些纸钱。
夜晚降临,爷爷驼着背弯着腰从门前的小屋里拿出一捆香。叫我们去“插香脚”。我们的小手拿着一把香。孩子们哄哄闹闹,围着爷爷。另一边,大人们纷纷帮我们点燃着香。
那种香细细长长土黄色。我们的手也染上土黄色。爷爷一生很节省。可是鬼节这天他舍得买那么多香。
当时的农村入夜黑漆漆一片,我们的门前是光亮的,热闹的,大人们热烈地聊天,孩子们到处乱窜,手里拿着香,学着爷爷弯着腰把香插到墙脚。两三根的香一小束,隔一两拳的距离插进泥土里。我也记得只用一根香的时候,围着老屋左边的墙边开始插起,围着老屋门前的厨房,到井边,到树下。到处是喧闹的孩子。我们拿着香在黑夜里挥舞出火花。
我还非常记得,当点燃的香插上之后,眼前的地方在黑暗里就像点着一串星光。是那么的美。星光闪在眼里。
我也记得有一次在龙眼树和竹丛下我们白天乘凉的空地上我们只是简单地把香围了一个小圆圈。那个小圆圈在夜色中是那么美。虽然周围的黑漆漆的树影让人感到害怕。但是走几步,不远的门前,家人的说话声人声鼎沸。
我不记得这天村子里的其他家的孩子是不是也像我们这样。我们所在的张村,不记得有没有这样的习俗。我模糊地记得我们屋后的那户人家的孩子也和我们一起插过香脚。在我们家还是在他们家我却不记得了。还有祠堂那边的村里,听说他们用香把牛圈猪圈都围起来。
香插完了,我们又去找爷爷要。找奶奶要。总盼望着下一年能有更多的香来插。
我也记得第二天一早我起床就蹲在老家的墙边,看着那些草上留着的露水,去找寻我们昨晚插下的香脚。去拔。烧得只剩一截的香脚。要拔起来。不过兴致没有插香脚高。更多的香脚一直插在墙边很久。后来我们也上学了。
中秋节的这天,我又只能说很小的时候,我迷糊地记得有在屋顶上度过有在门前台阶上度过。长大后有几次中秋节下雨。月亮躲在云层里。
上次写过小时候夏天总是到屋顶上睡觉,漏了写通向屋顶的那两段台阶,有粗糙的水泥扶手。我们孩子们每天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从台阶扶手的最高处骑在上面,滑下来,转折,一直滑到底。
中秋的夜晚,我们又上到屋顶,每家摆一个小方桌,就是傍晚在门前吃饭那种小桌子。摆上月饼,月饼上插着点燃的香。左右一边都插着香。香点完,我们才能吃月饼。家乡叫“敬月”。桌子上有水果,不过我只记得甘蔗。家乡甘蔗最多。还有桔子吧。桔子便宜。可能有苹果。妈妈喜欢买。家乡人喜欢买。城里最多苹果。柚子是奢侈的。记忆里仅有吃过一次。还有柿子,脆的,有一颗褐色的核。家乡的门前那些树下靠近猪栏有一棵柚子树。生长了许多年,记得有结过像桔子那样大的果子就被人摘去。
家乡的八月十五这天是热闹的,我们在屋顶守着面前一堆好吃的,大人告诫我们要敬完月才能吃月饼。不然月亮会割我们的耳朵。如果偷吃了月饼,第二天耳垂下就会留下一道割痕。于是第二天我们会查看各自的耳朵,摸耳垂下面有没有割痕。
在我记忆里。月饼一点也不好吃。在中秋来临前,家人早买了月饼,奶奶把姑姑买来的分给妈妈。月饼藏在衣柜上面,有时在米缸里。后来我记得放在抽屉里。月饼的包装,只是一层纸,一层泛着油光的纸。里面五六个月饼,圆圆的,细细的花边,我喜欢吃月饼皮。里面的馅是五仁的。那时只有五仁。我不喜欢吃。月饼放在抽屉里。抽屉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掺杂着头发,霉变的味道。因此我记忆里的月饼也是一股霉变味。
我想着,爷爷走了,童年的节日没有了。那片天空,那种清凉,泥土的香,树影和人声都没有了。现在过一个节日都像稀疏平常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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