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得李叔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我们生活中的了,只记得有一年过节,他送来了一堆丰盛的礼品,家里从没有哪个亲戚拿来过那么多的东西。父亲指着这个老实憨厚的汉子,让我们以后叫他李叔。
从那天起,我家逢年过节,便有李叔的影子。
李叔和我们同村,比我爸小十来岁,长着一张四四方方的国字脸,五官端正,普普通通,古铜色的皮肤,中等的身材,不苟言笑,有着农村人特有的质朴。
一到过节,李叔戴着草帽,衣着朴素,卷着裤腿,拎着两只鸡、两瓶白酒、两条烟或者两三箱牛奶、几提饮料、几盒茶叶,就往我家里送。每次李叔来,我们都觉得两眼发光,又有这么多好东西,李叔真是够大方的够舍得的,每次出手都比别人阔绰。如果父亲在家,李叔就会坐下来,喝杯茶唠嗑一阵子。如果父亲不在家,基本是放下东西跟我们寒暄两句就走。
再后来,即使不是过节,平常在街上看到一些好东西,比如山鸡、竹鼠、春笋等野货,李叔也会买上一份给我们。
虽然交流不多,每次李叔来,我最多打声招呼,但远亲近邻,李叔来得多了,倒是比普通的亲戚还要熟悉些。
我到市里读高中的时候,我爸没空,都是叫李叔送我去的。家里办事,比如摆酒席什么的,李叔也会过来帮忙。
我很好奇,为啥李叔对我们家这么好,为啥送礼这么阔绰。
好奇也仅仅只是一闪而过而已。那时我们还在读书,奉行父亲的教诲,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所以一心只读圣贤书,对于家里的人情往来一概置之不理。只知道李叔是父亲的好兄弟、好伙计。
从读书到我出来工作这几年,李叔的日子似乎是一年比一年好了,脸色比之前红润了,衣着也比以前光亮,摩托车也逐渐换成了二十几万的小汽车。
我结婚的时候,父亲甩给我一个大红包,说是李叔给的,我很惊讶,也很感动,李叔这么有心。第一次带小孩回娘家,父亲又给我两张红票票,说你过年没回来,这是你李叔给你小孩的压岁钱。我更是受宠若惊,李叔这人情真是太重了。
我忍不住好奇问父亲。我说爸,你跟李叔到底是啥关系这么铁,李叔为啥对咱们家这么好。
父亲望着远方,悠悠说,你李叔这人啊,真是没话说。
“那年我们镇上刚刚筹建工业园区,我们家的地也被征收了,我和征地人员正在丈量土地的时候,碰见李叔正在自家田头愁眉苦脸的烧烟。那时李叔才二十出头,刚结婚,家里上有年迈生病的父母,下有刚出生的宝宝,地里收成不好,正在为生计发愁。”
“我们刚好停下来休息,我就跑去跟他闲聊唠嗑。我听了他的苦楚后,就给他指了条路,说这里建工业园区了,应该会招很多外地的工人过来,单单靠这几亩地种田赚不了什么钱,不如你试着在这卖快餐炒粉之类的,估计生意会不错。没想到,他还真听了我的话,开始卖快餐,起初只是摆摊,后来逐渐做成了大排档,再后来他自己买了工业园区里的地,弄了两栋自建房,一栋出租一栋做成酒楼。”
“前几年,我做农副特产的生意亏本了,还是你李叔借钱给我才周转过来的。其实生意能做成能做好,都是靠你李叔他自己的本事,就是要像他这样勤快、待人诚恳又实诚的人,我只是出了个点子指了条路而已,然而你李叔一直记着,你看这些年李叔对咱们真是没话说。”
我听完,觉得很是敬佩,现在的人大都淡漠和凉薄,还有多少个能像李叔这般重情重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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