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座城市的中山路往北走的360号,是当地人颇引以为傲的文化福地昙华林。挨着这处胜景,连平凡惨淡的我们都能感受到一丝丝温柔厚重的文艺气息,天长地久,到底也做出了某些惺惺作态的改变。
然而,比较意外的是,在那条长长的古街上,吸引我们这群人的只是一处叫做青年茶馆的地方。茶馆的面积不大,除了具备所有昙华林内店铺一样的精致装潢外,细心的店长还在店里布置了不少茶叶和茶具的样本,标识名字,展出来源,遇有新到的茶叶和器具,他还会陆续摆出。这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讲,不得不说,受益匪浅,整个品茶的过程哪,更像是个博文强识的旅程。
关于品茶,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热衷上的,甚至对于茶的味觉品质,茶具的质地成色我也是迷糊的。但说我爱上品茶,不如说是饮茶,短短一字之差,倒也容易看出我这个与茶相关之人(也可以说是关联甚少)的品位和见识。
饮茶在青年茶馆,能够寻觅到闹中之静,这是我们那类人的最原始想法。事实上,无论忙碌与否,抽个时间走到青年茶馆,斟茶冥想,或者小小讨论下,任由一味茶的时间慢慢消磨,也是件惬意十足的事情。泡茶的过程看似冗杂,却需要满满的镇静和从容,一壶茶的内容能够轻易让人猜出,而经由温水(也可是热水)浸泡后的茶汤之味却包罗万象,叫人无法琢磨。
和他们那群人相比,我猜想自己应该算是相对乐于清静安于平凡的人,到底和昙华林所处的环境相像,这让我想到人生而有之的际遇:人的际遇和物华风景的巧合,何尝不是最有传奇的故事,当热闹的人相会了,安静的人就会来;当安静的人来了,热闹的景致终于更加丰富。说喜欢热闹的人多,说享受安静的人也不少,其实大家钟情的是纯粹,说的通俗点,大概就是纯净,比如说,那一杯正在沉淀中的茶水,就是如此。
茶水的纯净和纯粹是被叙说最多的名词之一,青年茶馆的店长带给我的茗茶词汇中,最先说的却是“茶骨”。茶叶的筋骨在形,是死了之后的风骨;茶叶的张力和底蕴都在被水冲泡后的交融之中。一片叶子的舞蹈有在新鲜的雨露之中,也有在炽热的炒锅之上,那最后被冲泡的一幕形态即是回归到雨露,留给水的。所以冲一味茶的时间,也是在找回茶叶的原始形态,回归到上善若水的境地,最终收获到的是纯粹的浓郁香味和回味悠长来。
喝茶的味觉对于我而言,大多似曾相识,但我却无法细分茶水的味道差别,连由此心生的无限回味感觉也是朦胧一片。我想到的茶的故事,来源于父亲,这和父亲爱茶的习惯不无相关,可惜我只学到他爱茶的形,而没有学来他爱茶的神。
父亲爱茶的习惯坚持了大半辈子,年少的很多个午后光景里,我记着的他的样子,都是倚靠在粗木长腰凳,坐于后院的老樟树下。父亲手里掌着茶壶,还要抓一柄蒲扇,悠然地喝茶,母亲则在一旁做着针线活儿,遇到孩子不听话吵闹时,他们二老都会放下手中的东西过去“教训”。对我而言,那一味茶的时间,在光阴中总是显得那么弥足珍贵。
现在饮茶,其境地由故乡转到都市,人的步履翻山越岭,茶味的悠长却一点没变。享一味茶的时间,算是某种意外又美好的收获,在品茶的时候,人能做的或意愿想做的事,无非是等待,静静等待,安然无恙。茶味洒脱也好,沉重也好,都是给志趣相投之人准备的,当然,也有一个人品茶的,当做茶水来饮,那种粗犷的模式只是少数。
品茶的时候,味觉的体验先于视觉的冲击,这大概只是我一个人的看法而已。味觉的茶,是香浓又略带苦涩的,也有品不出味道的茶,那就真算是白开水了。视觉里的茶是有颜色,都侵染在层层水中,茶杯倒映着茶色,茶入味的时间不用太久,而品茶的人却早已习惯了等待。
说等待吧,这好像是个遥远的词语,却在我们每次的品茶过程中反复出现,甚至连离开了茶馆,再去其他地方时,还是免不了等待。其实,一味茶的时间,不过冷暖凉歇,茶的改变微乎其微,人心态的变化才是天翻地覆错乱味觉的。这又和人的久别重逢很像,对于许久未见的故人,我们总习惯地认为他们会有改变。其实真正改变了的是我们看待人的心情和方式,故人的久未谋面,只是给了我们幻想的借口。
城市的变化迁移,让很多有文化和文艺的景致消失,使原本兼具美感的街道巷陌变得面目全非。人的脚步走的越来越匆匆,走的时间久了,背了,便对有内涵的东西视而不见,究竟一杯酒的烈度和一杯茶的温度熟是熟非,怕也只有真正关注饮食文化的人懂得了。而我们这些芸芸众生,到底只适合捧着杯子,舀一杯茶水,讨论着四海之事,过一把与茶相关的笑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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