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奶奶坐在凳子上,眯缝着眼睛,大红衬衫套在她瘦骨嶙峋的身子上。显得特别扎眼。双臂耷拉在肩膀下面,肌肉松弛,没有弹性的胳膊无力地垂在双腿上。
下面穿着一条黑色丝绸短裤。裤脚随意地往上提在膝盖处,那条骨瘦如柴的小腿完全裸露在外面。
夏天的空气都是闷热的,没有一丝凉风。门前的樟树叶子耷拉着,一动不动。地面干燥得快裂缝了,象口干舌燥的古稀老人一样,热得难受!
姚奶奶目光呆滞,面无表情,双手放在膝盖上,就这样坐在小凳子上,一坐便是半天。
不到七十岁的姚奶奶,原来可不是这个样子!
年轻时的她,模样俊俏,浓眉大眼,一头乌黑的头发,扎着两个长辫子,是方圆十里八村的美人儿!
姚奶奶小时候家境贫寒,下面还有两个弟弟!早年便失学在家,虽然没上过几年学,斗大的字不识几个,但是她天生一副好嗓子,歌唱得好。
因为有才有貌,喜欢她的人不少。可是姚奶奶心气儿高,直到二十岁了,还没有对象。没少挨父母的唠叨!
要知道,那个时候的大姑娘,差不多十八岁就结婚了。剩男剩女可是很少见的!
婚姻大事着急也没用,缘份未到,父母亲戚再怎么催也不管用!
姚奶奶二十一岁时,遇到了她的真命天子——张爷爷!
张爷爷是知识青年下乡,城里来的大学生!长得是眉清目秀,一表人才!个子也高,会吹口琴!
一个夏天的夜晚,凉风习习,月亮高高挂在天上,亮如白昼。姚奶奶在屋前乘凉,隐隐约约听到一阵口琴声,她循着声音走循过去,发现村头大树底下,站着一个斯文帅气的青年,正在吹口琴!
姚奶奶呆呆看着,听得入了神,竟跟着曲调唱了起来!
青年听到歌声,诧异地抬起头,和姚奶奶四目相对,彼此都有些羞涩!
青年正是张爷爷,因为家里来信,催着他回去订婚,他很郁闷,所以一个人跑出来,在树底下吹口琴。
家里安排的对象是一个比他大三岁的姑娘,胖胖的,家里经商,在城里算是有钱人家!
张爷爷和她见过一面,姑娘圆圆的脸上长着一双小眼晴,个子也不高。总喜欢眯着眼睛看人,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张爷爷见过之后,就再也不想和
她有交集了!
突然间见到姚奶奶,他觉得眼前一亮。高高的个子,白皙的皮肤,水汪汪的大眼睛,歌也唱得好听!
张爷爷感觉到自己的心扑扑跳个不停,他紧张得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们互相对望着看了很久,彼此都觉得似曾相识,又不知道在哪里见过!
这就是缘份吧!注定会相遇!
还是姚奶奶率先打破了沉寂而紧张的气氛“你是从城里来的吧?”
“是,我叫张世杰。你好!姑娘怎么称呼啊?”
“姚小英!”姚奶奶说完,慌乱地跑开了,她太紧张,不知道再呆下去,该怎么办才好!但她的心里是欢喜的,雀跃的,兴奋的!
看着姚奶奶渐渐远去的背影,张爷爷心里竟然有一种不舍,他多么希望能和她多呆一会儿啊!
自从那天见面后,他们俩心里便喑生情愫,互相喜欢上了对方!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你来我往,感情一天深似一天。张爷爷不顾家里反对,坚决和姚奶奶走在了一起。
虽然他们之间,出身不同,文化背景不同,所受教育悬殊。但是婚后两个人互敬互愛,互帮互助,丝毫不影响他们的幸福!
就这样甜蜜的生活了二十多年,生活一直风平浪静,还有一个可愛的儿子已长大成人。前几年已结婚生子!
一晃二十八年过去了。在姚奶奶五十岁那年,张爷爷一个人出门捕鱼,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清晨温度也很高,闷热的空气中似乎有一点发粘,让人感觉透不过气来!
他们的家乡在沿海一带,所以张爷爷很早就和村民们学会了下海捕鱼!
那天张爷爷起得特别早,所以他一个人独自出门了,也没有同伴跟随!
七八点钟的时候,天空突然乌云密布,狂风大作。顷刻间,大雨倾盆,路面很快就被雨水淹没了!
姚奶奶正在家里收拾屋子,她想起老伴一个人出海捕鱼了,心里顿时慌作一团,担心害怕恐惧象潮水一样向她袭来!
她顾不得拿伞,也顾不得换鞋,穿着一双蓝色球鞋,深一脚浅一脚地向海那边跑去!
等姚奶奶跑到张爷爷经常捕鱼的海边时,只见大海上波涛汹涌,大大的雨滴落在海面上,被狂风卷起一个一个浪花!
雨水淹没了姚奶奶的视线,她看不清远处的景象,大声地呼喊着张爷爷的名字“世杰,世杰,你在哪儿?你在哪儿?”
风依旧在怒号,海面上看不见船只,更没有听到张爷爷的应答!
一个多小时后,雨过天晴,海面上风平浪静!姚奶奶沿着海边跑了很远很远,仍然没有发现张爷爷的身影,也没有看到小船!
雨水淋湿的衣服贴在姚奶奶身上,她踉踉跄跄,浑身湿透,声音嘶哑!她哭着跑着,晕倒在了海边!
村民们发现她以后,通知他们的儿子从大城市赶了回来,沿着海岸线搜寻了半个月左右,张爷爷仍不知所踪,杳无音信!
自从张爷爷失踪后,姚奶奶的身体就每况愈下,衰老得很快。但是每天早上起来后,她都要到海边去看看,一坐就是一上午!她希望突然有一天,张爷爷会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他们象以前一样幸福的过日子!
虽然她现在有些神志不清了,家人请了一个保娒专门照看她,也不让她去海边了,但是她会每天呆坐在门前,遥望着海的那一边,等待着奇迹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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