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皇帝寝殿内,窗上映出了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形,几声婉转清吟若隐若现,刚刚登基不久的皇帝斜靠在床榻上,一只手拎着一只白玉酒瓶,随着轻灵飘逸的曲调上下摇曳,眼前是一方绝代风华,她赤着玉足,鲜红绸缎的舞衣裹身,勾勒出曼妙的身姿,肤若凝脂,比起皇帝手中的白玉瓶都不遑多让,胭脂染唇更显妩媚,水波流转的眼眸下一点泪痣平添万种风情。
一曲舞毕,舞姬拜伏,胸前大片的白皙惹得皇帝一阵口干舌燥,
“民女恭贺陛下再攻一城,贺陛下千秋大业永世不衰。”
“好!坐到朕身边来!”皇帝大笑,舞姬缓步上前,坐到皇帝床榻上,一阵香风扑了皇帝满怀,他微眯起眼,眼神渐渐迷离,舞姬栖身上前,纤纤玉手在皇帝的鬓角流连,
“陛下,可是醉了?”
“美人,酒不醉人人自醉。。。”
“陛下,你......!”舞姬突然脸色大变,两颊绯红褪去化为一片惨白,皇帝撇了她一眼,一只手掐住了她两手手腕,烛光辉映下她的指间闪过一抹锋锐的寒光。
“指尖刀吗?对你来说杀人不足,防身尚可,你指望用这两寸长的东西刺驾,你是太高看自己还是太小瞧朕?”
“陛下好心机,既然落到你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休想让我委身于你!”
“你不过南蛮国飘香馆里一个风尘女子,到是对那老皇帝......哦......对了,”皇帝的语调中透着一丝玩味,“听说你是飘香馆里的头牌,你国大将军时常点你侍奉,莫非你是他背地里的小妾,来给他报仇吗?”
“住口!休要侮辱将军,将军肩上担着南蛮国千万百姓,护一国安危,将军到飘香馆不过寻片刻松快罢了,得将军垂怜已是我三生有幸,将军待我如亲如友,从未行半分越轨之事,若非你买通了守城官员,将军怎会战死边疆,今日恨我无能杀不了你,若有来世必拖你下十八层地狱!”舞姬眼中寒光乍现,从牙缝里挤出的话带着满腔的愤恨不甘。
皇帝愣了一愣,片刻后竟放开了她的手,“你倒是重情,不过我想告诉你,边关战事又起并不是我的旨意,那守城官员亦非我设计买通。”
舞姬揉着双腕警惕的看着他,闻言耻笑一声“你是一国之主,真龙天子,满朝官员皆是你臣子,谁能越过你去行那天杀的祸事,可笑!”
皇帝就这么看着她,脸上不起半点波澜,“这硕大的寝殿除了你我之外连个侍奉的女婢都没有,你就不觉得奇怪?若是你武功再高明几分,我怕是就要当场毙命了,竟然没人护卫,你不好奇?”
“这.....”舞姬一呆,半晌无言......
皇帝没再说话,转身朗声道“来人!”
从门外走进来一名侍卫,一身轻甲加身,英武不凡,只是腰间的刀散发着渗人的寒光,舞姬错愕的盯着侍卫腰上的刀出神......
“陛下有何吩咐?”侍卫躬身行礼,姿态拿捏的恰到好处,神色却不见半分恭敬。
“拿把剑来,朕要练剑。”
“陛下万金之躯,锋锐之物恐伤了陛下龙体,恕属下不能从命。”
“........这也是丞相的意思吗?”
“陛下国事繁重,丞相唯恐陛下劳累过度,叮嘱属下好生伺候,望陛下体恤。”侍卫微微抬头,神色不卑不亢,脸上竟漏出一丝不快来。
“罢了,你退下吧。”
朱红色的大门“哐啷”一声关上,像是关上了一个兽笼,里面关着一个被拔了牙的雄狮。
舞姬半晌回不过神,眼前的一幕像是画本里的戏剧,咋看之下是假,细品之后却处处是沁了血的真。
皇帝转身看着她,满身满目皆是荒凉,方才的精气神仿佛是她模糊的错觉,定睛之下便消失不见,“丞相数十年步步为营,对下威逼利诱,对上粉饰太平,朝堂之上皆唯他马首是瞻,等到我父皇察觉时已经太迟了,父皇留下的遗诏成了一纸笑话,他现下不杀我不过是需要一个站在明面的靶子,门外侍卫并非为了护佑我,他们的命令只是要我暂时活着,就连你也不过是安抚我的工具,待到时机成熟,此刻殿外的侍卫就是第一把杀我的刀,只不过他没想到你一个舞姬对我有杀心,不然你绝不可能见到我。”皇帝颓然的坐在红木椅上,不在言语,这雕花镶玉的椅子格外华贵也分外冰冷。
“你也是个可怜人.....”大殿之上只剩下舞姬清浅的声音回荡,彼时如婉转莺啼般空灵动听,此时却像杜鹃喋血般揪的人心疼。
几日后传来了南蛮舞姬得皇帝欢心册封为妃的旨意,丞相正忙着肃清异党,嘱咐好好监视后没再理会。
册封大点过后,舞姬褪去雍容华贵的绫罗绸缎,换上广袖长衫,遗世独立一站就是一方风景,皇帝眼前一亮,揽着舞姬的腰放下了纱帐........
两月之后皇帝遇刺,舞姬为救驾被刺身亡,皇帝悲痛欲绝,终日醉酒不问朝政,封丞相为摄政王。
又过半月,摄政王上禀皇帝刺客从南蛮国而来,力荐皇帝出兵南蛮,皇帝准并御驾亲征。然而南下时探子来报,南蛮国似乎早有准备,南下之事只好不了了之,班师回朝途中皇帝不幸染疾暴毙,国不可一日无君,众大臣力举摄政王执政,摄政王改国号祭庙宇,文武百官跪道哭送,三年国丧.......
京都的风云变幻终究只是在京都而已,四方百姓并不在乎龙椅上坐的是谁,只要日子过得安稳就已经心满意足了,云水村坐落在大山腹地,土肥水美养育一方村民,村民们种地打猎,再到山外置换些必需品,日子过得安稳顺遂,直到有一天从山外来了一位姑娘,穿着粗布麻衣,脸上蒙着一角方巾,额角有伤,村民善良淳朴带这姑娘进村,问及姓名家事,姑娘懵懵懂懂一问三不知,揭了她脸上的方巾才知道这姑娘本应生的极美,只是一道从眼角到下颌的伤疤盘踞在脸上让众人惋惜,村民收留了她,她有一手极好的绣工,村民们索性就叫她绣娘。
时间总在不经意间飞逝,绣娘渐渐融进了这个小村庄,她把绣品交给村民们拿出去卖,换回的东西贴补家用,谁家衣服破了她就帮忙缝缝补补,人们都喜欢这个善良的姑娘,只是绣娘不爱说话,也从不出村,闲暇时间总喜欢站在门口向帝都方向眺望,绣娘抬手扶上自己眼角的伤疤,那里本该有一颗泪痣。
绣娘回到秀台前,手中细线飞舞,勾勒出一个人的轮廓,那人没有五官,穿明黄色的衣衫,腰杆挺直的站在那里像是在和她说话,她又想起了那晚在纱帐里的事
皇帝把她让到里边,把被子也推进去,自己合衣在外边躺下,
“你倒是君子。”舞姬盯着他的背影不咸不淡的飘出一句话,皇帝清哼一声没接话,片刻之后突然问“你们将军有没有给你什么信物是能让守城将士相信你的?”
舞姬眼神一凛“你想干嘛?”
“看来是有了,放心,我想害你你早死了,”皇帝转过身来面对她轻声说道“丞相一直在计划攻打你们南蛮,猝不及防之下南蛮可能会折损众多,过段时间我想办法把你送出去,你去提醒你们南蛮的将领,让他们小心提防。”
舞姬冷笑一声,“你自己自身难保,怎么送我出去?”
皇帝眼神一暗翻身把她压在身下,一把钳住她双臂俯身接近,贴着她的耳朵喷出灼热的气息,“怎么?不信?”
舞姬压住狂跳的心脏,面上不漏分毫,一双凤眸直视他的眼睛“怎么信?”
皇帝看了她一会,又翻回去侧身躺下,“你倒是有胆色,我手下有一衷心的侍卫,轻功绝佳,到时让他假扮刺客刺驾,你救驾丧命假死出去,既然丞相想打南蛮,那我就给他个理由,事情会过一段时间才回牵带到南蛮身上,你出宫之后直接南下,去找你们的将领,你眼下的泪痣太过明显想办法遮一遮,之后找个人烟稀少的地方隐姓埋名,不要再回来。”
舞姬沉默,眼中有几分疑惑,“你既然手中有人可用,心机智谋也不差,为何不和那丞相争一争?”
“丞相树大根深,我手中这点人撼不动他那颗大树,何况”皇帝顿了一下“朝中两派相争不知道要死多少无辜的人,况且与丞相相比,我不够魄力也不够心狠,他比我更适合这个位置.......”
“你就这么把皇位拱手让人?!”舞姬惊讶的看着他,历朝历代,有哪个皇帝不想把皇位牢牢把在自己手里,“你这么做到底图什么?”
“图一个天下太平!”皇帝直直的盯着她的眼睛,暴风雨在他眼中翻滚,熊熊热浪在他胸中激荡,“我就是去争也只是晚死一点,还不知道要有多少人和我一起陪葬!我争不过也不想争!他既然想要就随他拿去好了!你以为那是个什么样的位置,那是一辈子的孤家寡人!只要他能护国家安稳,我认了......”
针线翻飞,明黄色的衣衫上落上了腾越的龙纹,刀削斧凿般的脸庞上刻画上了俊秀的眉眼,绣娘把绣品连同一个竹笺放进一个玉盒里收好,埋在了自家的院子里,“在史书里你永远是一个色令智昏的昏君,没人知道你用年轻的生命换了什么,今天我把你做的事迹连同你的样貌埋在这里,希望后世子孙能有人看见。”
历史的车轮总是滚滚向前,眨眼就飞奔了三千年,XXX大学知名考古学教授正带领学生发掘古村落遗址,一个女生正小心翼翼的拿着刷子清理文物上的细土,刷子下的触感突然变得不一样,女生眼睛一亮,额角细密的汗珠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衬着眼下的一颗泪痣格外明显,她仰起脸冲远处喊,“老师!这有个玉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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