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云清看着眼前奄奄一息的腾蛇突然犯了难。
“喂,说吧,这腾蛇你准备怎么分?”
云清对面的少年微微一笑,施了个礼。
“前辈说笑了,在下是天宗门弟子寻墨,下山历练的,如今只是凑巧帮了前辈一把,哪里敢跟前辈分猎物。”
云清虽然知道这是赤果果的恭维,但按照他们捕兽师的习惯,见者有份,今天自己也不好占他后生晚辈的便宜。
“你这小子,无事献殷勤,有话不妨直说,何必吞吞吐吐的。“
这话一出,寻墨脸上反倒起了一道晕红。
“这,晚辈刚出山门,日后也是捕兽师,只是人生地不熟,不知前辈能不能带带我?”
云清一听这话,倒是真的犯难了,捕兽师一般都是单人独行,但是想着这个少年一箭就能射中急速飞行中腾蛇的要害,想来功力不俗。
再看其面相,清俊得很,尤其是那双眼睛,犹如林间小鹿,况且自己如今欠了他个人情,咬咬牙也就答应了。
“行吧,寻墨是吧,你以后就跟着我吧,我就云清,你叫我云清姐就行。”
寻墨一听,喜不自禁,连连施礼。
02
“喏,这是腾蛇,三千年的修行,按照约定,五千金币。”
远处侍立的几个人听闻云清说话,连忙递上金币,然后把那条腾蛇运走了。
云清看着渐渐走远的几个人,突然笑了两声。
“如今诸神衰微,可这些修仙的人,没了神仙指引,还是忘不了成仙的梦。天天花大价钱来捕杀神兽,食其精血,来窥探天机,可真是可笑。”
“要是没有他们,我们捕兽师不就饿死了嘛?”
云清回头看了一眼寻墨,嘴角一勾。
“你倒是看的透彻。”
此后,寻墨就跟在云清的身边。他虽然年少,但功夫精进,云清有他在身边,可谓是事半功倍,每次不待她说什么,这寻墨已经先一步做了。所以,每次围捕神兽的时候,都觉得分外轻松。
“云清姐,你说着神兽要是捕完了怎么办?”
正在大口嚼肉的云清突然愣了下来,但随即爽朗一笑。
“天下神兽这么多,何年何月能补完,就算捕完了,我们也死了,与我们何干。”
寻墨听这话,看着眼前的云清,久久没有说话。
云情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
“你这小子,干嘛老是盯着我看?”
“没,我觉得云青姐有点像我一个认识的人。”
云清又一次笑了。
“你这小子,刚下山就想学泡妞了,你该不会说我像你什么初恋女友吧。“
寻墨摇了摇头。
“难不成像你妈?”
寻墨站起身来,走得远了些,才回头说。
“我早就没有妈妈了,我也不知道你跟她像不像,我不记得了。我一直做一个梦,梦里我老是梦到一个女子,你跟那个女子很像。”
“是什么梦?“
一贯正经的寻墨,这时却突然突然开了个玩笑。
“春梦。”
云清一听,顿时明白这小子是在这儿等着她呢,气得拿起身边的骨头朝他扔去。
03
这天,云清接了朴阁门的单子,要猎杀一只七千年的九尾。
九尾为青丘瑞兽。每一千年长一条狐尾,得至八千年,大成。
如今这只九尾已经七千年了,即使是云清这样的老手,接下这个单子也没有贸贸然地动身,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三个月,她得仔细地计划计划。
“云清姐,你真要去捕杀七千年的九尾啊?”
云清看着他一脸担心的样子,但还是点了点头。
“可是,七千年的九尾,已入化境,他们只要再修习几百年,就可神功大成,修为仙人了。”
“这我自然知道,只是没办法,九尾五千年产一灵珠,这是世人不知道的秘密,所以,如果能猎杀这只九尾,不仅有大把的佣金,我还能得到这颗灵珠,这灵珠乃是驱邪避凶的天下至宝,对我们以后有大用处。”
寻墨听到这里不说话了,在这么多次捕杀神兽的任务中,他知道云清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她决定去做的事,没人能改变的了,现在他要做的,不是如何劝说云清放弃,而是如何帮助云清。
十天过去了。云清终于依旧没有想好任何办法,在未知的对手面前,所有的准备都是多余的,她只能提前出发了,去往青丘。
青丘在极东之地,是一座盛产宝玉的仙山灵岛。
四面环海,海上常有迷雾。
不巧的是,云清他们横渡大海之时,果真大雾弥漫,不辨方向,就是指示方向的罗盘现在也失去了效力,全然只是一块废铁。
“他娘的真是晦气,要是明天雾还不散,估计我这条命就丢在这儿了。”
寻墨看着骂骂咧咧的云清,咬了咬牙,说了一句。
“云青姐,你别急,让我来试试。”
云清正欲发作,心想自己都毫无办法,你一个毛头小子能有什么办法,可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云清惊呆了。
只见寻墨身上开始聚拢金黄色的光,游荡在他身边,像是飘忽的萤虫。然后眼前的雾像是受到了一股极其庞大的力,开始往四周聚拢,周围的雾越来越稠密,但是眼前的雾却渐渐稀薄起来,犹如一层薄薄的纱。
此时一看,他们偏离了航向,青丘在他们的左处,立即调整罗盘,随着他们行进的方向,前面那些雾渐渐变得淡薄,好像是专门为他们开辟的一条道路一样。
“你这小子,这不是仙家的法术吗,你从天宗门出来,怎么会这种法术?”
寻墨楞了一会,然后两颊却渐渐红了起来。
“我偷偷跑去师傅的藏书室,学的。”
云清一听,这小子倒还真是个机灵鬼,不过,今天也多亏他了。
04
在海上飘荡了整整三日,,他们这才踏上了青丘的土地。
“青丘之狐,生性喜欢阴凉之地,如今我们先往山林去找。”
寻墨同意了,可是他们把整个山头都转了一遍,愣是没有找到一点踪迹。
眼见着天色越来越黑,这下可把云清气坏了,心想自己远渡重洋,如今却扑了个空,莫不是这青丘上的狐狸都死绝了不成。
寻墨怕云清气坏了身子,又想起了她许久没有吃东西,便自作主张生了火,准备烤点东西给他吃。
“你疯了嘛,不知道神兽都畏惧火光嘛,快把火灭掉,别把他们吓跑了。”
寻墨应了一声,正准备熄灭火焰,却远远地听到一声狐吟声,穿过重重深林,借着风力,晃晃悠悠地飘了过来。
“等等,莫不是这青丘之狐,天生异兽,竟然喜欢火光不成。”
云清暗暗揣测了一番,又觉得机不可失,慌忙拉着寻墨躲到隐蔽的地方。
果然,过了一会,便传来了脚步的声音。云清这一下子反倒看呆了,眼前是一只巨大的白狐,身后拖着八条不断律动着的尾巴,像是冬天里一团雪,一丝杂毛都没有。
九尾在火边,长吟了一声,然后就死死地盯着那团火看。
“这畜生竟然真的喜欢火。”
“或许,她已经不能叫畜生了。”
寻墨拍了拍云清的肩膀,云清一看,眼前的白狐已经化为了一个妙龄少女,二八年纪,满身素衣,眉眼流动着数不尽的风情。
“这九尾已经快要成仙了。”
云清感叹了一声。
“那我们还要杀她嘛?”
“杀。”
寻墨听云清如此说,也就不説话了。
05
说时迟,那时快。
云清一个腾跃而出,在空中一悬,手上已经放出十六道飞镖。
只听得嗖嗖嗖几声,九尾身上已挨了几支。九尾吃痛,长吟一声,竟然产生了巨大的能量波动,将其余的飞镖生生震断了,云清在空中无处着力,也被那股力量撞击的落到石头上,一瞬间晕厥过去。
九尾这下是被激怒了,现了原形,张开血盆大口就嘶咬过去。
寻墨一个健步冲了过来,挡在了云清的面前。
“九尾,你不可胡来。”
九尾冲着寻墨一个嘶吼,寻墨周围瞬间卷起一股强大的气流,可是寻墨愣是没有移动半分,只是眼睛里却泛起了金色的光芒。
九尾一看到这股光芒,刚才嚣张的气焰突然消失了,竟然渐渐俯下身去,在寻墨面前伏了下来。
“九尾见过白泽,九尾一时鲁莽,还望白泽恕罪。”
寻墨渐渐放松下来,眼睛里的光芒也在渐渐散去。
“九尾,我知你修炼不易,今日我不取你性命,此外,我代云清向你道歉。”
九尾一听,也不敢答言,只是看着昏厥过去的云清问了一句。
“不知,那件事……”
寻墨没有回答她,反手一勾,三支飞镖已经从九尾身上脱离出来,再一勾,有些金色的光点就覆到九尾受伤的伤口上。
“你走吧,不该问的事情,就不要问。”
九尾化为人形,施了个礼,飘然而去。
06
“你醒了?”
寻墨把云清扶了起来,又小心地喂了药,过了一时半刻,云清神智才算真的清醒过来,抓住寻墨的手问。
“九尾呢,你把九尾杀了嘛?”
寻墨放下药碗,摇了摇头。
“她太强大了,你晕了过去之后,我只能带你逃跑,一边逃一边放箭,就这样逃到了海上,九尾追到海边就不追了,我想她应该是怕水。”
云清听闻后,思忖了半天,才暗暗说了一声。
“那朴阁门如何应付呢?”
“我已经把定金退给他们了,还有违约金,不过,好在我们还有点余钱。”
云清本来想怪他莽撞,但是一想,自己这次要不是拖赖着他,估计早就去见阎王爷了,况且,凭自己现在的实力,可能真的不是九尾的对手,如此一想,也只能长叹一口气罢了。
“云清姐,我以后能叫你云清嘛。“
云清正在惆怅间,突然听到这句话,不由地愣了一下。
“这有什么分别嘛?”
“我觉得直接叫名字显得亲近,还有,我想娶你。”
云清一下子愣了,眼前的这一切对她来说实在是突然的有些厉害,自己受了重伤,又赔了违约金,现在可以算作一贫如洗,这些不算什么,可是眼前的这个毛头小子,突然要跟自己求婚,这实在是……
“你不会中了九尾的魅术了吧……”
寻墨笑了笑,说。
“云清,其实那天我刚从天宗门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你在围捕腾蛇了,你知道为什么腾蛇为什么会突然逃跑嘛,因为我把你们设置的陷阱都换了,所以,限制腾蛇飞行的药物就没有效果了……”
“你他妈,原来是你……”
云清一听,挣着起来想打他一顿,可是伤口吃痛,刚站起来就头晕的紧,不得不坐下,寻墨赶忙过了把她扶好,这才继续讲。
“后来,我在腾蛇飞行的时候,射了箭,所以我们就认识了,也就有了以后的故事。当时,我对你是一见钟情,所以……”
寻墨说完这些突然羞怯都低下了头,云清听他说完这些,反倒陷入了疑惑。
“我有什么好的,你喜欢我?”
一向蛮横的云清,现在说话也有点撒娇的气味了。“
“你漂亮,又厉害,很独立,让我想起了我妈。”
云清前面几个词听着还很舒服,可是最后一个词,让她直接翻了个白眼。
“不是,不是说你老,我的意思是,在你身边很有安全感……”
云清看着眼前寻墨,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觉得我叫你相公合适,还是叫你寻墨合适?”
07
云清和寻墨在三日后成了婚。
因为云清身上有伤,所以他们没有过多的走动。寻墨有时会去接一些小单子,捕杀一些小神兽补贴家用,有时也会去山间伐木砍柴,然后拿到市集上去卖。
他们的日子过得虽然清贫,但是总算互相有个陪伴,所以倒还安稳。
云清养伤的时候,好像精神一天不如一天,半夜总是被噩梦吓醒,有时时不时地还会看到些模模糊糊地东西。
寻墨想找大夫帮他看看,可是云清总是不同意,说只是小毛病。寻墨看着她的精神越来越差,只能开始接一些大的单子来补贴家用,但是凭借他一个人的力量,多少总会受伤,这下子云清更加担心,精神更加不好,反而是陷入一个死循环了。
“云清,我要出一趟远门。“
“你要去哪儿,我也去。”
说罢,就强撑着从床上起来。
寻墨过来扶她,又是百般劝说,可是云清就是犯了倔脾气,死都不肯同意。没办法,寻墨只能带着她上路了。
“寻墨,你这次去捕杀什么神兽啊?”
“应龙。”
云清听到这个词,抬起头,看了两眼寻墨。寻墨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只是轻轻抚摸了她的头,笑着说。
“没事的,有你在,没事的。”
云清听后也没了办法,把头靠在寻墨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倒是觉得很安心。
“寻墨,你的心跳的好温柔啊,像是一颗女人的心。”
寻墨愣了愣,抚了抚云清的头发,没有说话。
08
寻墨找的单子,是天下第一宗【云中阁】的单子。
他们的宗主只差一点修为就可成仙,而云中阁东三百里处,突然出现了一条应龙,看其修为,不下万年,若是能得到这应龙的骨血,成仙实在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寻墨,你真有把握杀了这应龙嘛?”
寻墨摇了摇头。
“没,只是这万年应龙的龙鳞乃是天地至宝,若是得了一片,你的病也就有着落了。”
云清一听,也就不响了。
当他们见到应龙的时候,云清却紧紧拉住了寻墨的手。
“寻墨,我们走吧,我不想……”
寻墨轻轻地捂住了她的嘴,缓缓把她扶到树旁坐下。然后一个健步腾跃而上,转瞬间三十二道金光已经往应龙身上射去。
只听得金石相撞的声音,那些箭矢纷纷坠落,而应龙身上一丝伤痕都没有。
寻墨皱了皱眉头,看来这应龙比他想象的要难对付的多,思忖了半天,左脚踏出一步,吸引应龙的注意,右手却扔出一根绳子,顺势就紧紧地缠在应龙的脖子上,然后使劲一扯,借力使力,落到应龙的背上。
也不待多想,寻墨已经抽出一把通体金黄的剑,径直就往应龙的背部捅去。应龙吃痛,振翅长啸,平地风起,转瞬间已到高空。
应龙身形一抖,寻墨无处可依,被应龙生生甩了下来。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股火焰已经朝他涌了过来。
“寻墨……”
在不远处的云清,再也坐不住了,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句。强行撑起了身体,运气定神,十六把飞刀已经甩了出去,刀刀都往应龙的眼睛刺去。
可是应龙的眼睛却闪出一道金色的光芒,将那些飞刀都弹射开了。
云清最后看到的一幕,是寻墨在漫天火焰中缓缓堕落的样子。
09
“白泽,你身为神兽,却与六部主神卜素相恋,实在是有违天道。”
“我已修成人形,况神灵与神兽都乃女娲大神所化之物,如何有高低之分?”
寻墨看着九天诸神,质问了一声。
众神无话可答,唯有隐隐雷鸣在天地只间回响着。
“如今卜素已死,你们还有何不甘,莫不是要我率领众神兽与你们拼死一战吗?”
众神面面相觑,过了半天,身穿白衣的天主站了出来,一开口便是三界化音。
“白泽,如今卜素已死,于我两族都不利,不过,万事都有一线生机,这世间,也只有你能救她了。”
白泽冷冷地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天主冷笑了一声。
“你会有这么好心?你若有一丝善心,卜素也不会死。”
远在九天之上的天主,摘下了头上的兜帽,看了看白泽。
“卜素把她的心给了你,这心里住着她一半的灵魂,你要是想救活他,你要走遍三山五岳,千川万水,找到她的转世,让她为你再死一次,如此,便可回转魂魄,再造躯壳。”
“你以为我会信你吗?”
天主看着愤怒的白泽,突然笑了。
“这是世间唯一之法,信不信由你。”
白泽看着渐渐远去的诸神,陷入了沉思。
“卜素。”
寻墨惊叫着醒了过来,他转身第一眼看到的是躺在身边的云清,她的胸口插着一把匕首。
“她终于还是为我而死了嘛?殉情而死。”
寻墨看着云清的尸体,止不住地流下了眼泪。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寻墨看着远处的应龙,挤了一点笑容。
“谢谢了,兄弟,谢谢你陪我演这场戏。”
那应龙长啸一声,说。
“若是真的能救活卜素,眼前这个女人也算……。”
“别说了,这里是是非之地,你还是快些走吧。”
应龙长吟一声,便遁入虚空之中。
寻墨脱掉了自己的上衣,然后刺破了自己的手指,在自己的胸口画了一道符印,然后将自己的心硬生生挖了出来。
那颗血红的心在寻墨的手中扑通扑通地跳着。
“我白泽,以天下神兽之主的躯体,献祭,以我白泽之心脏,献祭。“
说完他便开始唱些神秘的祝词,他的身旁也渐渐萦绕出一些金色的光芒。
“素卜之魂,我以天下神兽之主的身份,祈求你归来。”
说完,跪了下来,双手持奉心脏,向着天空祈求。
随着周围光芒越来越强盛,寻墨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最后终于倒在那片金色的光芒之中。
10
“白泽啊白泽,可怜你一世痴情,你为神兽,卜素为六部主神,你们擅自结合,实在是有违天道。“
苍穹之下,渐渐落下一道白色的光芒,光芒中的人,戴着一顶巨大的兜帽。
“这颗心既然是素卜之心,我等就收下了,就算是诸神衰微,我们如何不自救呢,有了你这颗神兽和神灵结合的心,我们或可保神力无极了。”
话音未落,寻墨手中那颗心那飘飘悠悠地往神主的手上飘去。
至于白泽,或许从来都是一颗棋子。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