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该吃饭了。”一声分贝很高却并不悦耳的声音随着房门的打开传了进来，这是护工小刘的声音。我叫她小刘，其实她今年已经58岁了，她一个人照顾了五六个像我这样尚能自理的老人。也许每天的活儿很多，她做事有点粗糙急躁，嗓门很大，可能是我们这些老年人耳朵都有点背吧，反正我不太喜欢她。
其实我还能走，只是走不了多远。我开着电动轮椅来到了食堂，餐厅已经坐了不少老人们。今天的午饭还不错，白灼青菜、西红柿炒鸡蛋、红烧肉，一荤两素外加紫菜汤。只是于我而言，生无可恋，吃嘛都不香，吃饭只是走个过场，混饱肚子而已。
吃罢午饭，我回到房间，拄着拐棍在房间里踱了几步，有点儿累。于是坐在轮椅上，望着窗外被太阳晒蔫了的景物发呆。
“老爷子，坐一会儿，该上床休午了。”背后传来小刘大大的嗓门儿。我眯起眼，睡着了。
“德明，该午休了。”耳畔传来了温婉的声音。是欣茹，我的欣茹，她扶起我，来到了床边，给我盖上了被子，又轻轻地带上门走了出去。
她满头花白弯曲的卷发，一副无框的金丝眼镜架在挺拔秀气的鼻梁上，配着她姣好和善的面容，由内向外散发出的书香味儿，让她洋溢着知性和优雅。
她坐在书案边，翻开了书本，一边看书，一边端着精致的茶杯，呷一口香茗，氤氲的热气在她面前弥漫轻飏。她读书品茶的镜头很优美，深深地定格在我的大脑皮层深处，一辈子都看不厌。
有她在，我心里好踏实，睡觉睡得好香。
退休后，我和欣茹过着这样清闲优雅的日子，倒也悠然自在。
学生们渐渐不再来家里了，远在大洋彼岸的两个儿子偶尔来电话问候问候，几年也难得回来一次。至于孙辈们，虽然有好几个，但见面的次数更少了。儿子出国后，我和欣茹一共才去了两个儿子家里三五次，每次都只待了一个多星期。因为两个儿媳都不是中国人，文化上差异很大，并没有邀请我们在家里常住。加上欣茹退休后身体也不太好，也只想在自己家待着，不愿给人家添麻烦。大多数时间我们在这座南方大都市里呆着，身体好心情好的时候，也常常到国内各地走走转转，偶尔也去国外看看异国风情，可不会因为旅游去地球背面的北美的那两个国家，因为心里有点堵。
教书育人一辈子，我和老伴儿知道人和人之间应该有边界感，特别是在子女成家立业之后。只是没有想到，我们和儿子之间的边界似乎变成了一堵越来越高的墙，那墙高得让我们感觉到了压迫感。
我记不得我什么时候来到了这家养老院，只记得那时候我的欣茹离开我几年了。欣茹走后，只有在加拿大的大儿子回来看过我一次，一个八十多岁的孤老头子，我已经无法也没有心劲料理自己的生活了。那年社区来家里慰问时，我向他们提出了这个请求，请求他们送我到养老院，一个质量高一点的养老院，价格不要紧，主要是服务好。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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