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常说,往事如烟;人们也说,浮生若梦;人们还说,梦醒了,就准备做下一个梦,上一个梦的内容,很快就会被忘记。在我的认知里,人的大脑的记忆空间是有限的,因此,有了文字存在的必要。我时常喜欢提笔写随笔,记录那些时光,记下那些会被我忘记的梦。我每年也会在一年的末尾或者开头给自己买一本随笔本。于是,关于随笔本的故事就这样开始了。
我第一次开始写随笔是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只有五岁多。我爸在重庆开吊车,不常回家。我妈总说我那些关于洋娃娃的梦要我爸回来以后才可以实现。我等不及了,在通讯不发达的年代,我妈握着我的手带着我写了第一篇有点像一封信的随笔,没有书信的格式,一两页的内容,有拼音,有汉字。大致内容就是反复提及希望爸爸早点回家,我想要一个有头发的洋娃娃,要一件有长颈鹿图案的毛衣和一双防水的红皮鞋。那时候爸爸的工作地没有详细的地址,只能隔天去有电话的那个小卖铺打电话,让我妈把信念给我爸听。如今,我依稀记得,我爸听了我写的内容,在电话里就抹眼泪,没多久就回家了,圆了我所有的梦。
我第二次写随笔是小学三年级,爸爸妈妈都外出了,去了山西。我随爷爷奶奶一起,和我的堂弟和表弟一同生活。那时的随笔总是记录哀愁。虽然家里已经有了电话,但是奶奶总在旁边守着,不能给爸爸妈妈讲一点可能让他们担心的话。我不能理解这样的做法,更多的时候觉得时奶奶不公平,可是我也只能照做。每次和弟弟们打架以后,我就会跑到楼上用弟弟们水彩笔写下事情发生的经过,以及我内心的冤屈。我坚信只要我记下来,他们回家,我就可以“伸冤”。日子一天一天过,奶奶没有断的“冤案”越来越多,我的小本儿的字也多了。待到春节他们回来时,我的小本儿可算发挥了它的魔力。它一出场,一家人似乎来不及热热闹闹话家常,弟弟们被打了,一家人的氛围很奇怪,我整个春节都开心不起来。朦胧中,他们又要外出,我妈特地叮嘱我,不要再写了,当姐姐要大度。于是,我开始停笔,弟弟们又笑了。
我上初中了。我的班主任就是我的语文老师,她要求我们每天写随笔。随笔,就是随便写,但是每天要写,写自己的感受,每天要交。老师还要定期念优秀随笔,当堂课大声表扬。可总觉得这些表扬与我无关。父母常年在外,弟弟们依旧不那么可爱,我已经习惯了;学习上,我没有了小学老师的宠爱,不好也不太坏。我不喜欢写随笔,常常抄写一些古诗,有时候也会胡乱找一些来路不名的励志文段应付这项作业。
终于有一天,我被老师抓住了。老师用红钢笔在我的本子上批注:“快一学期了,怎么没有看到你的随笔呢?老师希望看到你每天在学习的感受,动笔写下来吧。”作为一个成绩在班上倒数的人,我从未想过可以得到老师这么大一段评语。原来,老师一直期待着我的随笔。这像是我和老师的约定。不为了得到老师的表扬,也没有想过由此去提升我的写作能力。只因为,我的老师,她想看我的随笔,我便坚持每天写给她看。我每学期写一本,随笔本里不再只有哀愁,也有成长的快乐。就这样,这些随笔本一直伴我左右。几次搬家,丢掉了很多东西,我上初中以后的随笔本一本也没丢。
2017年的九月,我成了一名初中语文老师。第一次上课,我和学生一起翻开了我上初一时候的随笔本。本子的第一页是2005年9月1日晚自习的内容,老师首先让我们记下来她的电话号码,然后讲了班级目标,班级管理制度。我那时的字歪歪扭扭,但是那些内容依然受用。它们成为我带班的精神内核。我的学生也开始了他们的随笔故事。他们每天随便写,每天都要写。若是有一天写不出来随笔,那一天就写下写不出来的原因;若是有一天忙得没有时间写,那么那天至少得写清楚没有时间写随笔的反思。隔一段时间,就让他们读一读自己的随笔,他们常说文字有魔力,可以实现穿越时空的梦。
语文课上,我也会不定期给学生推送名家散文。七年级的时候,重点推荐林清玄的散文集。学习用文字记录生活中的美好,带给读者温暖。八年级的时候,我重点推荐龙应台和肖复兴的散文,脾气越是大的时候,越要静下来感恩生活,因生活而感动。九年级的时候,我会在暑假里推荐学生和我一起看些小众的散文,找到自己喜欢的风格。最近,我迷上了鲍尔吉·原野的随笔。他的随笔里也多是他的成长时光。只是他让我更清楚地懂了如何宽容,如何在文字里记录温暖。例如,有一个小故事是讲小时候吃饭的时候,被叔伯们逗乐小孩儿,常让小孩儿把碗底翻过来抓虫子。小时候打翻了饭碗哭,现在看这个故事来只觉得乐。再看看我的那些随笔,弟弟们也是罕见的可爱。刚调皮被我告状,被奶奶责罚了哭鼻子的两个弟弟,擦干眼泪,他们两个就一前一后教我骑自行车的可爱场景浮现在我的脑海。
时光很长,时光也很短。这些故事是一个个偶然的瞬间,早已消散,似烟,若梦,于我而言,是成长中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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