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迷恋粗糙和原始的感觉,比如说砖铺的地面,风吹日晒的石头,皲裂的皮肤,干裂的嘴唇,自然加工的头层牛皮, 磨砂的陶器,粗砺的原麻,笨拙而结巴的「我…喜欢你」。因为干涩,所以深刻而真诚。
以前,普通人家大都安木门,且门闩简陋,自然也是因为家中无甚可偷之物,但另外,也是由于那时的人,心里的门栓得紧,是有道德要脸面的。如今的人,心里都不上锁了,只好各自在家安上厚重的防盗门。一道门锁,也明明白白道着了人心与世风的变迁。
比起精美细腻的瓷器,我更爱陶器,特别是粗陶。首先,它更古老,离土地更近,连仆仆风尘都没来得及褪下,一眼便能看出其出身。其次,它的手感粗砺,更贴近接地气的生活,装得下吃喝拉撒,是生活的本来面目。另外,它耐打抗操,劈道划痕或是豁个口子不仅无损其外观,反而更像是一个男人的伤疤,彰显着阅历与沧桑,是不言自明的勋章。再者,它身段柔软,最贫穷的人家,无论高洁的隐士狂者,还是落难的簪缨贵胄,它都一视同仁。
一件被置弃的陶器,就是一个沉默的古老的故事。
粗糙在电子时代,常表现为一种模糊。
我不大喜欢那种极度高清,或者过度强调主体的图片。好像把事物从自然中掏出来一般,周身血淋淋的,张牙舞爪,尽显病态扭曲——是西方的。西方文化对世界的看待是割裂的。而不同事物的边缘是连续的,模糊的,这是这个世界丰富多样的基础,强行割裂,给其一个概念名称,万事万物都被割掉一部分真实性,于是导致了我们对事物的认识都支离破碎、残缺不全。我们自以为了解很多东西,实际上都被概念绑架了,在意念上被强奸了,这很容易导致一些概念被利用,进而发展成政治正确,遗毒无穷。
我喜欢图片具有一种模糊性或者空白,模糊性带来温度感,空白导向闲适,温润了视觉,贴合了其他感官的原始感受,并且会激发人的想象——是东方的。这种模糊更接近于我们的记忆。如今,我们被日益倍增的分辨率从自身剥离出来,是要去往何处呢?
我们看待世上之物应该抱有一种宽容。
原始、粗糙、混沌,都指向一种童趣。童心之妙,正在于稚拙,无树无台,故自得化境。
看一些儿童画,技巧自然无甚可取之处,但笔法喜欢朴拙而随意,那稚嫩粗略的线条,跟歪歪斜斜摇摇晃晃的童年,呼吸着同样的节奏。所谓万法归简,万物归初。心中有方圆,心外自有天地,稚子童心自成妙境。
图/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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