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蜜

作者: 砚九歌 | 来源:发表于2021-01-04 21:42 被阅读0次

    她坐在茶几前的小凳上,面色平静,语调如常。头转过去时,我看到正对着我的左侧头上,黑发中夹杂着几缕耀眼的银丝,这是以前不曾有的。

    客厅沙发旁的小桌正中,她父亲在黑边镜框里慈爱的微笑着,儒雅谦和。照片的前方,是一只古铜色的香炉,青烟从炉里燃烧的三柱香上盘旋而起,缠绕、缥缈、消散,融化在两侧小音箱的佛音中。香炉里,积满了厚厚的灰白的烟烬。旁边,供着几碟水果和点心。

    沙发上,她的母亲神态安详,主动地询问我家里老人和孩子的情况。灰白的短发别在耳后,脸上偶尔漾出的笑容温暖平和,安定了我悬着的心。

    叔叔是10月25日去世的。那时我和女儿正在北京。

    得知消息时,我和女儿正在西西弗书店看书。接到朋友的电话,说她父亲走了。走了?我有点懵,他去哪儿了?朋友顿了一下,迟缓地说就是去世了。我惊疑地说不可能吧,然后听他说了事情的大概。最后他说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不敢问。

    放下电话,人还是懵的。低下头,看到手里刚刚翻开的书——《所有失去的都会以另一种方式归来》,耿浩的新书。巧合还是天意?我不知道。

    犹豫半晌,还是决定打电话给她。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电话那边,她泣不成声,说自己正在赶往高铁的路上,什么也不想说。

    放下电话,想了想,再打给她妹妹。

    妹妹还算平静。跟我说了事情的始末。说他们夫妻正在赶往深圳机场的路上,下午到家。我叮嘱她慢点注意安全,声音不由哽咽了,泪在眼眶里打转。

    叔叔脑血栓病后30年了,虽然腿脚不便,却是一位儒雅而浪漫的人。清晰的记得,第一次见他是在他家里。告别时,叔叔叫住女儿,颤颤地从沙发上站起,递给要回自己家的她一张贺卡,说祝他们小夫妻结婚纪念日快乐。当时,老人还不知道女儿夫妇正在协商离婚。

    转眼间,20年过去了。很多事都发生了改变。她已再婚,移居异地。

    而他,浪漫又儒雅的叔叔,变成了相片和我们坐在一起。

    她不停地起落,每一抹眼神、每一根神经都粘附在母亲身上。一会续水,一会找东西,对母亲的关注让她紧张得把自己绷成了弓。

    想劝慰,不知怎么开口,想拥抱,不敢张开双臂。面对敏感、脆弱而又坚强的她,我的神经也很紧张,心提到了嗓子眼。无话不说的闺蜜变得小心翼翼,克制地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真希望陪她大醉一场,大哭一场。哭了,就好了。像年轻时那样。

    像年轻时那样。不开心了,哭一场,醉一场;失恋了,再醉一场,哭一场。所有的痛苦悲伤失落都会在酒精里挥发,都会跟随眼泪流走,剩下干净、坚强的心再重新出发。

    重新出发。

    可是中年的路怎么越走越难了呢?越往后,背负的责任越重,面临的抉择越多。所有的生老病死,都在前头等着,所有的悲伤离别,都在前头等着。

    这样的路,真不敢想。

    子欲养而亲不在。古人的话寥寥七字,简单明了却扎人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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