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凌晨2点，我在恍惚中被吵醒，看见我妈一脸焦急和恐惧，他们已经穿戴好，我朦胧中问了一句
“怎么了”
“你姥爷不太好”
不太好，这三个字，对一个肺癌晚期患者来说孰轻孰重，不言而喻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困意一瞬间全无
临走之前，他们嘱咐我看着我弟，他才三岁，睡梦里的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或许即使醒着，他也不懂，一瞬间，我竟十分羡慕他
临走时，我在房间里隐约听到爸给舅舅打电话，说救护车马上到，让他直接去医院等着
他们去了三个小时，没有丝毫消息，在那三小时里，我就这样茫然地看着手机，不敢打扰
我不信神佛，可那三个小时，我一遍一遍麻木的跪着，双手合十，祈求他平安，那三个小时，很煎熬，恐惧充满了我的所有细胞，无助让我痛恨此刻的渺小，但我坚信着，他一定会好好的，好好的等着过完年的时候，我们还要吃他做的土豆盒
是的，姥爷曾经是炊事兵，他做饭很好，我喜欢吃土豆盒，所以从小每次我去，他都要做上好多
他在我的记忆里，永远都是那样的慈祥与安静，他不喜欢说话，每次我们的交流仅限于一句“姥爷”和一句“回来了”，长大了，自然更不知说什么，加上姥爷在两年前查出肺癌晚期，于是又更愧疚，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一句“回来了”我都听不到了。世间很多事不是年轻的我可以决定和改变的，不论怎么努力，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和无能为力
电话响了，我几乎在一瞬间就接了
“没睡啊”妈心疼地问
“没有，没事吧”这句没事吧，我屏住了呼吸
“没事，姥爷在打针”
“那就好”我的心终于放到肚子里了
可能那三个小时太煎熬，我放下手机，接着就睡着了
直到看到我妈走进屋来，脸色好了些，我才彻底地心安
过了一会，他们有去了医院，说今天都得在那陪着，让我照顾我弟
小孩很听话，不缠人，就是会嚯嚯东西，对我来说也无伤大雅，我从来不希望限制他去做一些不伤害自己的事
这一天，我们在家吃了早饭，午饭，很简陋，不过也饱了
下午，妈不放心，给我们打来了视频
我让小朋友接了，他说自己很乖，很听话。也很莫名，他跟我在一起，比跟爸妈要听话很多
我看着视频上的姥爷，带着呼吸机，虚弱的躺在床上
小朋友叫了声“姥爷”
他也是微微睁眼，很疲惫地点了点头，应了声“哎”
那一瞬间，我的泪就憋不住了，我刻意将镜头对着小朋友，匆匆说了几句，就挂了
不想让小朋友察觉我的异样，我走到房间，关上门，一下子无力地跪坐在地上，掩面痛哭
妈妈告诉我，他们到的时候，姥爷已经口吐白沫了
原来，不知道哪一天起，你只能在屋前一次次目送着我离开的背影，又无数次在家门口望着渐渐驶入视线的车子，微微笑意。时间是一把刀，渐渐割去了所有微不足道的外衣，可却将一道道伤痕刻在你身上
有一天，我已满身荣耀，成为了那个闪闪发光的大人，蓦然回首，你却已不在灯火处等候那个曾经狼狈的我
遗憾，就是，你见过我所有的狼狈和不堪，却始终没有见到我一直一直想让你见到的那一面
原来所谓成长，就是你用无数句“回来了”换来了那句我在呼吸机前无力的“我来了”可你却回答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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