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192年,三月初三,道路两旁的柳条已经发出了新芽,杨树的新叶在阳光下绽放着娇嫩的绿意,远处伏波湖的水面,湖水平静地像一面镜子,微风吹来,这镜子马上就碎成一块块,在阳光的照射下,如同碎银一样折射着光芒。
在临淄城西南的官城太仓署里,太仓令淳于意正与从外游历回来的师弟田生谈论在外的见闻。
田生举起了手中的茶杯一饮而尽,放下杯子对淳于意说:“师兄,您不知道,南越的民风淳朴,女人见你长得好看都是直接往身上扑的。”
淳于意笑着抿了一口茶到:“那不是正中你的下怀吗?”
田生回到:“师兄,我还是喜欢咱们汉朝的女子:矜持,温婉。太过热情的,我也消受不起奥。”
淳于意好奇地问道:“师弟,那边人的医术如何啊?”
田生听到正了正衣襟,回答:“师兄,那边没有正经百八的行医人,一般都是部落里的巫师或者大祭司兼职救人,用的多是土方法。一些治病的办法都是有道理的。即使治错了或者治死了也不是什么大事而,可以推在鬼神身上的。”
淳于意正在详细询问一番,远远地传来一声声叫喊:“爹爹,爹爹,快回家去,娘马上要生了。”
淳于意听了不禁叹了一口气:“这么大了,还是这么不稳重。”,嘴里说着,已经站了起来拔脚往院里里走去,田生也连忙起身跟了上去。
淳于意走出门,站定之后,对跑到跟前上气不接下气呼呼直喘的小姑娘说:“衙门重地,你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啊!”
只见小姑娘跑得满头大汗,瓜子脸儿,用红丝带梳着双丫髻,下面的头发太碎都垂在下面,一双杏眼儿水汪汪的,憨态可掬。穿着月白云纹底的丝绸襜褕,袖口、领口、衽边用梅粉色秀萱草的滚边。她对父亲的呵斥并不在意,直接拉了淳于意的手就往外走,边走边喊:“爹爹,等不及了,娘要生了。” 显然淳于意也着急了,回头对田生喊道:“师弟,家里着急了,我就先行一步。等改日孩子满月的时候,邀请你去家里喝酒。”
出了太仓署,淳于意携了黛君上马,紧紧地将小姑娘拢在胸前,轻轻一拍马屁股,马就心有灵犀地沿着官道跑了起来。向北出稷门,复又向东过雪门进入大城。pu一入城,就是临淄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只见车水马龙,人来人往。道路两侧商铺林立。许多女孩子带着头上插着萱草,穿着一新,三三两两地走在街上,淳于意这才想起今天是三月三女儿节,女儿都没能穿上一件新衣。好在身上的衣服破损的还不是很厉害,心里不由地一阵儿内疚。沿朱雀大街往前走不远右转进入一条胡同,人顿时少了起来。
柴胡胡同在临淄城大城的东南角,这条胡同里开着两家医馆,还有三家药房。胡同的整个西段是巨贾及大儒阳庆的家,特别的寂静。东段才是连接在一起的药房和医馆。公孙氏祖上是贵族往往又出儒者。到阳庆公这一代,他痴迷于医术而不能自拔。家境殷实,并不悬壶行医。
他穷尽毕生所学著有《脉书》、《上下经》、《五色诊》、《奇咳术》和《揆度》。淳于意经阳庆公的侄儿公孙光引荐,拜在阳庆公的名下研习医术,不到三年,就出于蓝而青于蓝了。淳于意为了离老师近一些,就把宅子置在阳庆公的东侧。
田生是古齐国贵族,楚汉相争项羽事败之后,田横伍佰壮士东渡到激流岛,后高祖多次派使节诏令赦田横罪而行招抚,田横于是率领伍佰壮士及妻儿老小近三千人登陆。后来田横在偃师自刎。田生的父亲只好带着部众接受了高祖的招抚,回到齐地做了一个不问政事的富贵翁。田家与公孙家本来就是通家之好,田生自小就生的聪明伶俐,很受阳庆公的喜爱,为了磨练他跳脱的性情,于是留他在身边也收做了徒弟,倒从来都不期望他学有所成,只期望他不给家里惹麻烦就阿弥陀佛了。
淳于意到了家门口,飞身下马,把黛君从马上抱了下来。家里的仆人苍申连忙过来牵了马。淳于意来不及等着黛君,直奔后院的正房而去,到了屋里,只听见一阵儿婴儿的啼哭声,声音清脆而嘹亮。淳于意心中不由大喜,三步并做两步挑起帘子进了东厢的卧室。苍申的娘子茹娘正把出生的婴儿往襁褓里包,看见淳于意进来,忙抱了孩子过来说:“郎君,恭喜了。看小小姐,粉嫩粉嫩的!多水灵!尤其这凤眼和鼻子简直跟郎君一模一样!”
淳于意听了心里不免有一丝失望,之前一直以为这次得是个小郎君,结果又是一个千金。抬眼看向茹娘怀里的婴儿,孩子长得白白胖胖的,正沉沉地睡着,一双凤眼又细又长,鼻子确实随了自己,又高又挺,脸盘又随了她母亲贞娘的鹅蛋脸儿。看到这儿心里柔肠宛转,皱着的眉头松了松:“茹娘辛苦了,把五儿抱下去吧。”
淳于意转身去看躺在榻上的贞娘,只见贞娘一脸虚弱,眼皮已经合着,额头的汗水将将退去,枕巾已经全部被打湿了。丫鬟杏姐正在给贞娘擦拭,看见淳于意过来,连忙对贞娘说:“娘子,郎君回来了。”贞娘听到呼唤,勉强睁开了眼睛:“意哥,不好意思,这次又没能替你生个小郎君!”淳于意连忙挽住了贞娘伸过来手:“贞娘,命里无有莫强求,我淳于意的女儿将来肯定不会输给别人家小郎君的!你好好休息,我就在这里守着你,莫要想太多。”
贞娘看着丈夫怜爱的眼神,心里一安,疲意袭来,合上眼睛睡了过去。
淳于意站了起来,叮嘱杏儿好好照顾贞娘。抬腿往西边的“采薇”走去,院子里的西府海棠初蕾已冒,似胭脂点点。往前走过月亮门就是”采薇“”。
“采薇”是淳于家四姐妹的院子,大小姐黎白今年8 岁,二小姐黛君几年6岁,三小姐朱青和四小姐妃雪是对双胞胎今年三岁。姐姐黎白住在采薇上房的东边,黛君住在西边,苍申的妹妹苍菊、苍丹两个人跟茹娘住在东厢房一起照顾竹青和妃雪。
黎白正在东厢房跟苍菊和苍丹一起照顾竹青和妃雪,听见父亲来了,连忙迎了出来。只见黎白穿着跟黛君同款的丝绸襜褕,不过换成碧色水纹,袖口、领口、衽边用荼白色滚边,简简单单的,衬得脸色更加白皙。头发简简单单得在脑后绾了用竹钗一插。八岁的小姑娘脸上还是一团稚嫩儿,行走间却稳重大方,身姿挺拔,颈项洁白,一看就是平时非常养成了好习惯。迎着淳于意走了几步,上前行礼:“父亲,您回来了。母亲那边还好吧?” 声音清脆平稳,但一双大大的杏眼里闪烁着孺慕的光芒。
淳于意执了黎白的手就往正屋走去:“你母亲刚刚生了妹妹,精力不济,你要好好照顾妹妹们,竹儿和妃儿还好,黛儿随处乱跑的性子还是改不掉,你要好好约束她,省得她又要惹麻烦,你母亲那边有茹娘,你尽管放心。”
黎白陪着父亲往自己屋里走,边走边说:“妹妹们有我照顾呢。你就放心吧,黛儿虽然调皮,但她还是知道好歹的。她今天跑去找你也是经了我允许的。况且刀家的锐哥哥陪着她去的。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淳于意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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