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佳肴

堪培拉的冬季格外的绵长又轻浅，像是国内的南方，温度不过零，没有积雪，总觉得少了几分冬天的味道，可屋子背阴，卧室的小暖气撑不起整个屋子的温度，时常手脚冰凉，在外有时也会遇到阵阵的寒流，冻得人由里到外地发抖。

天气冷的时候最想做的，就是手里捧着一碗热腾腾的饭，打开电脑一边继续补剩下的剧一边感受着怀里的香气。我想这个感情应当是没有地域差异的，唯一不同的可能是料理的差异。西方的菜比较单纯朴实，最喜欢原汁原味，就连产地也要分本地和外地。而我们的菜有各种调料，会根据食材的特点取长补短，并且最擅长以假乱真，叫你吃不出原本的食材。相比西方常做的通心粉，或者洋葱豆子肉类乱炖的stew，红酒炖牛肉，奶酪火锅配土豆这些菜，东亚人民可能更期待一碗肉骨茶，或者牛肉粉丝汤，蒸粉、汤包、滚粥、火锅，或者干脆一包煮好的浓汤泡面配一个溏心蛋。

西方人做菜普遍用黄油，动物油脂固然没有植物油脂健康，但冬天做菜其实黄油比植物油更合适，因为黄油天生的香甜真的无法轻易被取代，化上一小块黄油铺得满锅底都是沸腾的金黄，即使只煎一个鸡蛋，也叫人唇齿留香。当然，黄油起底的料理最配冬天的必须是奶油蘑菇汤，黄油一半做成油面糊勾芡，一半化在锅里把洋葱炒软，再和上浓稠的淡奶油，切一些口蘑打碎加到锅底，或者干脆切片煎熟丢进去，浓汤转而变成深沉的褐色，而不是西餐厅里料理包做出来的纯白。煮沸的时候汤头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不断冒着细腻的泡沫，甜腻腻的清香散发到整间屋子里，感觉整个身体都要被俘虏了。

不论是奶油蘑菇汤，或者是克拉玛浓汤，除了淡奶油和黄油的浓香以外，仍很依赖洋葱的清甜。因为洋葱是西餐的甜味剂，并且有很优秀的香气为菜品起底。洋葱炒软以后辛辣的味道渐渐消失，甜味变得纤巧，要是和焯过水的鸡块一同在锅里翻滚，两种本身味道清浅的食材就会碰撞出厚重的香气，煮过之后掀开盖子的那一刹那，像是尝到了荷塘含苞待放的花。

只是自己做的菜无论精致还是豪放，无论有多自由自在，仍更想念小时候在方桌上吃的饭，很安心。天气冷的时候，人的思想往往都偏保守起来，国内时候一腔的热情，来到这里仿佛都被严寒侵蚀的一干二净，没心思想其他繁杂的事情，只在一直默默向前走着。只是有一天晚上放学，到公车站时四面黄昏，看到晚霞比四处的灯火温暖，淡紫色天空下的车流如光线般扩散到四面八方。那个时候想家的感觉才渐渐冒了出来。

曾经对自己决定烹饪的过程格外憧憬，可实际做起来，乏味和疲惫总能萦绕心上。从前在家吃饭时晚归有灯火，佳肴常在桌，但自己只不过能感到一丝淡淡的温暖罢了，那感觉并不比一杯热茶更显著。只是等到一个人的时候，才发觉世界有多荒芜。

一个人做饭，大概就是这么回事了。这种感觉谁也不能免除。因为寂寞的时候，人人都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