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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那年我被“毁容”之后

2 那年我被“毁容”之后

作者: 风随心 | 来源:发表于2020-06-21 21:36 被阅读0次

所有回忆里的一切永远都像黑色幔布遮盖下从窗边漏出的一点光,指引着人们去用大手扯开黑暗。看胡赛尼的《群山回唱》里第八章萨丽娅的故事时,脑海中久远的已经模糊了的那段记忆逐渐清晰起来。

是小学5年级发生的事情,有些画面仍旧像照片一样凝固着。

那段楼梯上去转角的就是五(1)班教室,里面坐着算我在内的29个学生,我们都是整个学校的尖子生。

本来和父亲说好勇敢走进教室,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我还是退缩了。我害怕迎接我的是同学们那异样的神情和惊恐的目光。我踌躇不前,定在那里。

惯性拉扯住牵着我继续前进的父亲,他转头见我停了脚步,低着头不说话,试图缓解紧张似的甩了甩手臂,打趣地说道:“怎么不走了?”我的手臂也随着他的手毫无精气神地在空中晃了几下,还是不愿意说话。

前一天晚上临睡前我偷偷吃零食时,突然有上楼的脚步声,我吓得直接跳上床,用被子蒙住头,把零食塞进枕头下,母亲开门检查,拉低了被子,让我的头露出来好呼吸,然后关灯离开了。

我长嘘一口气,一片黑暗中,我翻身睡着了。

结果第二天早上一起床,我的脸辣辣地疼,去镜子前一看,满脸都是红肿和灌脓白块儿,又疼又痒。父亲见状,赶紧给我请了半天假,带我去医院检查。

医生说是被毒虫咬过后留下的皮肤溃烂,可能是放床上的零食气味吸引了毒虫,加上我吃完后没有把脸洗干净,残留的气味也吸引了它们。

接着医生给我开了很多药,口服外敷的都有,外敷的有好几种,先涂一层透明液体消炎,接着涂一层白色液体化脓,最后还有一层黑色泥状物覆盖治疗,是不留疤痕的药。因为我的脸溃烂的程度比较严重,所以必须全天涂药至少一周,再去医院复查。

回到校门口的时候,我满脸已经涂抹了一层又一层厚厚的药膏。我在医院卫生间的镜子里见到自己脸的时候吓了一跳,整张脸上脸颊鼻子嘴唇周围都是黑乎乎的一团,隐约可见皮肤突出溃烂处流出来的液体,浑身散发出一股刺鼻的药味儿……

走出卫生间时我和推门而入的保洁阿姨迎面相见,她惊恐地大叫起来“啊~我的妈呀~”

此刻脸上的药膏已经呈半凝固状态,不透气加上药力作用,脸上奇痒难耐。我不由自主地想用手去挠,父亲制止了我。我在车上不肯下来,哭着说:“这副样子,大家都会笑话我的。”父亲对我说:“别的孩子笑话你那仅仅因为现在你的样子有点儿奇怪,他们不知道你在治疗,如果你害怕,我陪你一起走进学校走进教室,好不好?”我擦了擦眼泪,点头说好。

父亲一路上牵着我,校园里此刻是上课时间,人很少,从校门口到楼梯处的路上碰到了班主任,她很关心地询问我怎么了,父亲简单和她沟通了一下,班主任知晓情况后让我不用紧张,正常去上课。

走到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我还是望而却步了。那时候自己才十一二岁,一向成绩优异,又是班长,很怕被同学们嘲笑,我能想象到的场景,我不敢也不想去面对。

父亲似乎看出了我此刻的胆怯,他蹲下来看着我的眼睛说:“姑娘,你觉得自己优秀吗?”

我眼神闪躲,不知道父亲想说什么,轻轻摇了摇头,父亲立刻严肃地否定我的反应:“不,姑娘,你很优秀,你在家听话懂事,在学校老师喜欢你,同学以你为榜样,这就是优秀呀!”

我听了父亲的话,开始抬头看他,父亲接着问:“你知道优秀的人面对困难会怎么做吗?”

我看着父亲明亮的眼睛,摇摇头。

父亲接着说。“优秀的人,都不会害怕困难,而是坚强地去直面它去战胜它,因为困难是弹簧,你强它就弱你弱它就强。”

我到现在都记得这句话“困难是弹簧,你强它就弱你弱它就强”,我们有时候只是被它的虚张声势吓到而已,因为我们有时候不相信自己可以强过它。

我觉得自己内心的恐惧开始慢慢变小,父亲接着对我说:“你是个勇敢地小姑娘,未来你还会遇到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困难,但今天是你开始学着去直面和战胜它的第一步,你走进那个教室了,你就战胜了恐惧,获得了勇气。如果你不想走进教室,那我们就请假回家,但那样的话就是恐惧和困难打败了你,你要自己承受后果。现在你自己决定,是走进教室还是请假回家?”

那个画面即使到了现在,每当我遇到困难想要逃避的时候,脑海中就会闪现。父亲站在楼梯上,看着我迈出了走向教室的步伐,转角处,我转身又看了父亲一眼,他给我做了个加油的手势,我咬咬牙,推门而入。

全班正在上数学课,数学老师最先看到我,他面无表情示意我回座位,继续上课。

其他同学陆续抬起头,我在同学们诧异的目光中摸到了自己座位。几秒钟后,全班哄堂大笑,在一阵阵的笑声中我的脸越来越红。

过了一会儿,笑声渐渐停了,我们继续上课,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终于做到了。

一下课,很多同学都围过来,七嘴八舌地问我为什么涂成这样。

一天后,大家都不再好奇。偶尔化学老师或者生物老师看到我的脸问一句时会吸引大家的目光。

有天下午太热,我脸上的黑色药膏凝固后受热皲裂了,脸上像干涸的河床,大家看到后又大笑了一场。

三天后,班里的同学已经习惯了。我在校园里出了名,都说火箭班的班长涂面膜来上课,还是那种黑色的面膜。

于是其他班的有些学生下了课就趴在我们班门口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往里望,那段时间我们班的值日生就和这群爱凑热闹的同学斗智斗勇。

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课上,隔壁班是体育课,他们排队去操场,因为我们班离楼梯最近,所以他们都从我们班经过。

那时候我坐教室中间的位置,教室两边都各有两个大窗户,他们走过去的时候很多人都通过窗户看到我的脸,此起彼伏的嗤笑声源源不断地响起。

我们班开始有同学为我打抱不平。有人怼外面经过的人“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有人下座位把两面窗户都拉了起来,还有一个男生,我还记得名字叫“张书”,他对着我喊:“班长,你把脸转到我们这边来,不要对着窗户那边。”

我心领神会地笑了。

那一刻,我想到父亲说过的话,他说得真对。

所有存在的都是合理的,就看人们怎么去看它。

我很感谢深埋在记忆里的这段往事如今又被我挖了出来,我很感谢那时的同学老师的陪伴和理解,我更感谢那天父亲所做的一切。

父亲肯定我,我很优秀。

父亲教导我,优秀的人不应该畏惧困难,要迎难而上。

父亲鼓励我,我该自己选择自己的路,并承担后果。

所以这些年,我时刻谨记在心并且切实履行着。

我相信自己,我会越来越优秀。

我有勇气去面对生活中遇到的种种问题,我不会逃避。

我遵从自己的内心,为自己的梦想而努力奋斗着。

父亲不但是我的山,更是我的指路明灯。

这辈子能做您女儿,我很幸运。

祝您父亲节快乐,健康长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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