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房间的抽屉里,珍藏着一杆普普通通的铁烟杆,它全身是银色的,闪闪发光,半尺来长,上面系着根绳子。它,只不过是用自行车上的一个小小的零件做成的,但在我的心目中,它却是世上独一无二、千金难买的宝贝。每当看见它,我的眼泪就不由自主的淌下来,一种深深的愧疚和遗憾涌上心头。
这杆珍贵的烟杆,原来的主人就是我的二伯。他中等的身材,常常剃着光头,黄黄的脸上布满了条条皱纹,两个眼珠深深的陷入了眼眶。他的背是驼的,就像一支拉得满满的弓,而且他还是个聋子,于是他的外号“聋老二”便出来了。
别小看他这又驼又聋的人,自从我三岁时母亲去世后,父亲就常年在外打工,供我和哥哥俩读书,把幼小的我们丢给了这个“聋老二”。于是他就既当爸爸又当妈妈的照顾我俩。既要种庄稼又要洗衣服、做饭,叫他一个快五十岁的聋老头子怎么撑得过来呢?皱纹怎么不会布满全脸、眼睛怎么会不陷入眼眶呢?
与这杆烟杆,我和他之间曾有过这样一段故事。
我的二伯,从小就习惯上了抽烟,以后想改也改不过来了。随着年龄的增长,知识的增加,我知道了抽烟对人的重大危害。看着身体虚弱的二伯,和他抽烟的那种认真的样子,我心里怎么也过不过去,于是一个想法不由而生:怎么也得想个办法阻止他抽烟。但有什么办法呢?说他也听不见,写字他又不认识,真叫我为之苦恼。于足我想出一个幼稚的办法,在他不知道时把他的烟杆给藏起来。于是这杆烟杆就被藏在了我的抽屉里。但二伯自从没有烟袋后,整天忧心忡忡,闷闷不乐,坐在门前对着天发呆,看着二伯这样子,幼稚的我已经懂得了老人他那份苦苦的心思。于是,我又把烟杆还给了他,因为我明白有些事是不可避免的,看到二伯他那开心的样子,我也甜甜的笑了。
在以后的几年里,二伯整天忙忙碌碌的,家里的一切活儿都由他一个人承担。但他不管在哪儿,那杆宝贵的烟杆总带在身边。在长期的生话中,我们之间建立了深厚的感情,我把他当成了我的亲生父亲,我爱他,他更爱我。我曾有个真切的愿望,那就是:快点长大,挣了钱,给辛苦一生的二伯买一杆世上最好的烟杆。
岁月流逝,我带着这一伟大愿望迈进了中学的大门。一天,我正在上课,突然,一个噩耗传来,我那亲爱的二伯去世了,一刹那间,我的头脑一片空白,人差点昏了过去……二伯去世了,让我感到难过的是:二伯去世时,没有一个亲人在他身边。更让我难过的是:他一生简直没有享受到一丝毫的福,养育了我这么多年,我竟没有来得及给他一丝报答。二伯的去世,带走了我的那一伟大的愿望,它化作了永久的遗憾;二伯去世了,他带着深深的遗憾离开了人间,但那份深深的遗憾却永久的迁移到了我的身上。二伯去世了,没有留给我一件纪念品,在收拾遗物时,我发现了这杆闪闪发光的铁烟杆,于是便把它收藏了起来。
烟杆是闪闪发光的,但我的心却是暗淡的、冰冷的,每当看见它,我就好像看见了我那亲爱的二伯,眼泪不由自主地滴落下来,一种深深的愧疚和遗憾涌上心头。(写于2003年在方西河中学读初中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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