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来多健忘

宇智波佐助已经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大人了。

曾经桀骜不驯的头发被绑起来，柔顺地披在脑后；脸早已不是小时候圆润可爱的曲线，长成了更为冷酷刚硬的线条；面容褪去了青涩的冷漠，换上了古井无波的面具。他更加内敛沉默，也更加可靠，哪怕失去了一只手臂。当然，真正意义上的大人就应该这样，把所有的情绪藏进心里，藏进没有人能触及的地方。计较着得失，思考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默默地成为所有人的依靠。

只是有些小麻烦，他近来总是会忘记些事情。

刚开始是妻子的些微抱怨——或许连抱怨也说不上，只是带着敬语小心翼翼的提醒。佐良娜这孩子要你带的是红茶味的蛋糕，并不是三色丸子啦。他有些歉意，毕竟他很少才回到家，女儿偶尔的要求都无法满足，怨不得她这些天黑着张脸。抱歉，他略低了低头，妻子便手忙脚乱起来，局促地说并不是责怪什么的。他却有些走神，当时走进甜品店下意识地便买了三色丸子，一点也记不起来女儿强调过好几遍的甜点。

类似的小麻烦很多，比如忘记和佐良娜约定的手里剑练习时间，过后就得用甜点和遥遥无期的承诺来哄。比如忘记了鸣人他们好不容易约好的聚餐地点，在街上游荡许久无果之后回到暗部工作，被火影大人的怒火洗礼了半天。

当然，这些状况不会造成什么严重后果，自诩大人的佐助并不在意。只是暗部的同事也开始抱怨起来，类似接到和之国兄弟反目抢夺王位的任务，忘记了出发时间，接头暗号也没记清楚——这可不是一个暗部精英该犯的错误。

而后来，他突然停在一处断壁残垣下，直接暴露了整个小队的身份，更损失了一只写轮眼。佐助当场便发了疯，杀光了敌人之后就要对队友下手。据后来的任务报告来看，如果不是他突然感到剧痛一般捂住眼睛，大喊着一个叛徒的名字的话，队友也没机会带他回来。

鸣人看完卷轴，置气般扔了出去。他徘徊良久，终于还是走到禁闭室的门口，现在的佐助失去了一只眼睛，然而这不是最糟糕的，他的头发在醒来之后就全白了。鸣人至今仍记得他绝望的哽咽，如同孤狼临死前的哀鸣。鸣人没敢开口，佐助根本没注意他的到来。

为什么？他可以失去一切，除了这双眼睛，正因为这双温柔的眼睛他才睁眼去看这个世界，才可以成为大人宇智波佐助，不再无理取闹，不再踽踽独行，和过去告别。

他怎么能。

你恨我吗？鸣人到离开也一直没有问佐助这个问题，木叶的英雄不敢知道答案。

出狱后，很快，佐助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了，他开始忘记很多东西，忘记母亲做的西红柿料理的味道，忘记父亲难得夸奖时的心情。然后开始忘了昨天吃过什么，家里的钥匙放在哪里，妻子女儿的生日是哪天。忘记了暗部行动守则，以及查克拉还可以用试纸检查属性。

这天无事，老友鹿丸来宇智波宅中陪他下将棋，对弈中猛然发现棋局有些熟悉，怔愣了许久。鹿丸好笑地提醒他，佐助这才恍惚着问，“该我了吗？”

鹿丸指着他的白发打趣道：“小樱他们说你总是忘东忘西的，该不是‘老来多健忘’了吗？”

一旁跪坐侍茶的佐良娜觉得这句耳熟，脱口接了后句：“唯不忘相思。”

“或许吧。”佐助持“成香”子的手一顿，轻轻地落在棋盘上。如同树叶被风吹落入水中，荡起圈圈涟漪。

鹿丸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