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

图/文 摄影师阿布

大人们想种田，小娃子盼什么？当然是过年啦！

过年 摄影师阿布

今天是腊月二十八。往年此时， 新衣已经摩挲了好多次，油条、 肉包、菜包、豆包、炸菜已备好了几缸，鞭炮已偷偷放了几个“疙瘩包‘’， 寒假作业——呃呃，管它呢，开学前再说吧。

腊月二十九贴对联。 虽然至今不会写大字，当年咱还是不嫌丑， 照样裁了红纸自己写。什么“天增岁月人增寿”、“万象更新”，熬一勺子面糊，“叭”地盖在上年的对联上。

年三十不用说，看春节联欢晚会。 印象中好节目太多。 记得有一年电视上，庚澄庆拗来拗去吼“让我一次爱个够” ， 我旁边的婶子乐不可支 ：“儿子快看快看，这个人疯了呀！”

大年初一，踏雪满村拜年。 那时大家都穷，小红包是舍不得给的，瓜子、糖果管饱。人人口袋里塞得满满的，要不时回家卸货。

初二前不去姥爷家，小心舅舅打上门。元宵节前都是年。村道上来来往往都是走亲戚的人家，兴高采烈地互相打招呼。

过年待客很方便。卤好的凉盘先下酒 ，黑瓦碗盛上温好的地封黄酒，男人们客客气气“把酒话桑麻”。热好的肉、菜、包子端上时，三巡过后尽开颜，袖子挽起来！ 吆五喝六论英雄，席间高潮迭起。此时如果在村里溜达一圈，只听家家户户像打架般热闹：

“四季发呀！”

“七巧梅呀！”

“六！”

“你喝！”

从前粮食金贵，酒更难得，是以老家有句名言：没有菜有酒。不喝倒个把人，那是主人招待不到位。又有云酒场无真理，能喝固然是本事，讲不出个所以然，也要吃哑巴亏的。总之大家为同一个目标奋斗 —— 放倒别人保存自己。

那时候女人吃饭不能上桌哦。主席上全是男人，女人孩子在厢房另外开席拉家常。女主人在灶间忙活完，循例可以给客人端杯酒，这个酒就没人推辞了。

该喝的节目都喝过了，最后的门杯各扫门前雪，才有资格吃主食。这下终于放心了。

午后的阳光好暖。 大伙到院子里喝喝茶吧。我看见有客人坐凳子上靠墙抽烟。他的烟早掉了， 但两根手指依然举在空中， 然后 “扑嗵” 一屁股墩在了地上，坐成了一个“L”。然后“咚”一声展成了一个“I”，酣声大作。

老家的黄酒是有后劲的。入口甜蜜蜜， 喝多后一见风，就筋酸脚软。下午四点后， 我们聚村口看热闹， 常见满脸绯红的男人眉开眼笑歪歪扭扭而过， “一条大路走不下”。 还见过男人倒在自行车旁呼呼大睡，小娃娃坐一边放声大哭，我还哄了一会娃娃呢。

过年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