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湖边品蟹
湖州之行虽时间短促,脚步匆匆,但是紧而不乱,密而能放。我与张翔兄说的很明确,事情一件件来,不必刻意,一切顺其自然。话说到此,就容我说说与张翔兄直接相关的两件事,也就是邀请函里说的湖边品蟹、室中赏砚。
初到湖州的当天傍晚,我们就来到太湖边的渔人码头。据介绍,这里以前是湖洲荒滩,芦苇丛生,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政府规划,开始建起了宾馆、餐厅、各种娱乐场所,我们就餐的是一家叫红樽舫的湖景餐馆,我和老虬趁张翔兄点菜之隙,缓步湖边,领略了一下黄昏时的湖景秋色。
此时的西天正晚霞落照,涂抹些橘黄柔影在大地上,各式的现代建筑高低错落,此起彼伏,显得有些朦胧,湖岸一排椰林在晚风微拂下,婆娑多姿,最为惹人爱怜的还是浓情正郁的桂花树,不仅树冠葱郁,而且桂馥流丹,那份清气,直让人感到,桂花的细碎谦逊,有时也疯狂,那是积攒了一年的力量,集中在这一周怒放,让我们恰好赶上。晚霞映在湖面有些闪烁,与天边相接,宛如一幅巨大的背景画。湖中不远处,渔舟隐隐,摇荡在晚风中,颇有几份打鱼归来的意趣。但我很快就意识到,那不过是做成的一道景观,这里早已不是当年渔舟唱晚的情景,而是一片繁荣商业气象,那份情境,离我们似乎渐行渐远,只停留在过去的梦里,偶尔在记忆的深处晃荡。
本想寻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远可观窗外湖景,近可凭杯盏相对,无奈好位子都由别人先占,我们只好就坐于中间一张大的圆桌旁,尽管各占一方,仍只占一小半桌面,留下一大半的空位给红袖添香。
用花纹麻绳五花大绑后的大螃蟹肥硕而橙艳,大概数小时之前也许还在横行霸道,不料此时却成为桌上任人刀俎的佳肴,世事难料。我们一边喝着烧酒,一边又双手齐下,五官灵动,蘸着佐料,说些天南地北的野史来佐餐。由于螃蟹的体硕肢多,吃起来颇为费时耗力,我们干脆放慢节奏,让晚风吹在窗外,让灯火陪伴夜色。
说到太湖螃蟹,虽不及阳澄湖的名气之盛,但湖州人也大多是吃货,诺大的一个太湖供给,管周边的人都还不够,用不着到处吆喝,四处叫卖,所以湖州人秘寂寂地自我享受着太湖的馈赠而不事张扬。但关门后的吃相又各呈异采。看看周围那些匆忙的身影,或家人的相聚,或朋友的邀约,一个个囫囵吞枣,面红耳赤,心中有些觉得好笑。至此,便想起古人吃蟹的情境与节奏来。先是各式的工具准备,有叉、剪、勺、羹分置案头,有酱、醋、姜、蒜就绪,而后是围巾护脖,双腿分叉,双手分执。二三好友,山中围火,舟中夜月,杯盏中与清风明月相伴,知音间共天籁流莺相呼,临风把盏,对月品黄,安可得乎?面对时下酒店普遍性的纷扰与嘈杂,我与张翔兄的一瓶白酒各人只倒了一杯后就不想再添加了,喝酒的兴致与情调仿佛减了大半。尽管如此,一顿饭下来,我显然还是有些摇晃,亦如湖面摇晃的小舟。第二天的傍晚,张兄提携着大半瓶余酒,在湖州城内穿街绕巷,终于寻一幽处,两人对坐,对一碟花生米,一盘毛青豆,及一炉大青鱼,细酌慢饮,或沉默不语,或对酒当歌,聊天的话语添满整个夜空夜色。
如果说湖蟹算是湖州的特产,让你身心放松,一醉方休,那么砚台就不算是湖州的特产了吧,但在张翔兄的工作室里,却做成了特色,他收藏了不少的地方名砚,至少在品种上,砚种分类上,做了不少功课,在砚台这条路上,以砚交友,以砚作文,以砚遣兴,以砚寄情等多方面收获颇丰,这要归功他对砚台的偏执爱好与热心收藏。
汪曾祺说,人总是要有点爱好的。这点爱好,既要有其意趣,更要有其价值。张兄的工作室里又辟有内室,一般人不得入内,博古架上陈列着部分砚台,林林总总,不下百方,且多为从未见过、甚至闻所未闻的砚种,为此,还一一作了标识。据张兄介绍,十多年来,光收藏笔记就写了几十万字,如时机成熟,静待出版后,当为砚史补阙,拭目以待。
我们在外间的茶室一边品茶,一边翻阅着到此游观的签名簿,有不少的砚家和书画家朋友都留有题字,而且书法与绘画不俗,可见题者都是高人。
背景墙上是书法家题写的“溪韵"二字横幅,这是张兄的斋号,取静听山间溪声流韵。随着注水声的倾入,茶烟缭绕间,一股来自深山溪流与遥远风吟的雅意在杯盏中盘旋。
秋江行之湖州篇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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