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果然是选错专业了。”学会午休时间很充裕，墨爱、真理子还有小林吃完饭，每人倒了杯热茶坐在食堂闲聊。
“渡边老师学过美声吗？”小林问。
真理子噗呲一声，“怎么可能学过？我记得老师去年参加了一个演讲培训班。”
“诶~真厉害。老师很用心啊，他今天穿着西装也很精神。”小林也是第一次见到渡边韧这个样子。
“估计老婆选的，老师的老婆漂亮又时髦。”
“你怎么知道？”
“我之前在狸小猫看见了，俩人手挽着手逛街，还带着一个小男孩。”狸小猫是最大的商业区。
“你这一说我突然想起来我也见过一回，那天我陪女朋友去美容院，也是在狸小猫，渡边老师也是陪夫人，我们还说了几句话。”
“狸小猫那么大也能让我们碰到。”
“可不是。墨桑，狸小猫你去过吗？”小林问。
墨爱觉得这个问题简直就是看不起她，狸小猫是有名的商业区，怎么可能没去过。
“去过啊，我最喜欢那里的唐吉坷德，零食卖的很便宜。我打工的地方也在狸小猫。”
“是吗！那你可以说是经常去了。”
“嗯，差不多，因为快毕业了这一阵就没有去。我之前在狸小猫看见过龟田老师。”墨爱后一句是瞎编的。
“啊？真是巧啊，看来大家都爱逛狸小猫啊哈哈。”
“主要是除了狸小猫没什么地方逛。"真理子说，"我得回研究室了，下午我就不参加了。"
“墨桑，我们也走吧，去会馆准备下。”
“好。”
会馆很多人聚在饮食区聊天，有许多都是几年没见的老朋友、老同事，大家在一起相谈甚欢。
“听说今晚有聚会。明天虽说还有发表，但一般到了最后一天人都陆续离开了，尤其是下午。”小林附在墨爱耳边说。
墨爱不自然地点点头。他靠的太近，进入了墨爱的安全范围。
“下午加油。”
"你也是。"
墨爱把海报拿出来找到自己的位置贴了上去，眼看着吉田英夫朝自己走过来。
“都准备好了？”
"是的。"
"加油！"
日本人除了加油就不会说别的了，她看着吉田的背影。
墨爱看见已经有人站在海报旁边了，她又重新检查了下确定没有问题之后，上了个厕所也站在自己的海报旁边。所谓海报发表是把自己的研究成果做成海报展示给大家，就像厨师PK节目一样，每位厨师摆出一道自己精心准备的菜肴等待嘉宾品尝点评，嘉宾驻足在哪道菜肴面前，那位厨师就算成功了三分，如果嘉宾品尝几口并进行探讨给出些许评价，那又算成功了三分，一般达到六分就知足了，如果运气好得到有价值的建议的话那就算没白来，可以得十分圆满退场了。
现在各位“嘉宾”已经入场，墨爱是第一次作为发表者参加学会，她有点紧张同时又有点期待，她期待有人能给出有用的意见使自己的毕业论文更完美。可正所谓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有时候老天爷故意开玩笑似的，越想得到却越得不到。
很多人瞅了眼墨爱海报的标题就走开了，只要有人站在墨爱海报前稍微时间长了几秒，墨爱就立刻请他听听自己的研究，但是这些人往往一句话没说，点点头微笑或者只说句谢谢，吉田英夫还时不时得像鬼魂一样飘过来问墨爱有没有学习到什么。墨爱啥建议没得到，只得到了腰酸背痛口干舌燥，最后她失望地站着，管你看了几秒，就算站着看一分钟也不主动介绍了。正如此时，一位印度人已经站在海报面前端详了很久。
“你能给我介绍一下你的海报吗？”他带着浓重的口音。
“喔可以。”墨爱余光打量了下他，没穿正装像一位学生，看来希望也不大。
“我的研究是关于通过黑碳和一氧化碳、甲烷之间的比值结合气象模型来确定黑碳的污染来源。监测的地点是日本最北侧5000人的小岛上，小岛主要以农业为主，属于背景监测。采用的仪器是美国黑碳仪，它的应用原理是通过输出和输入的光强差计算黑碳的浓度，因为试验地偏远，由于经费的问题，我们只能每半年去运维一次。”墨爱说的已经滚瓜烂熟。
“喔我明白。不过你们能半年去一次也是相当富裕了。”他露出理解的微笑。
“你们也遇到过经费不足的问题吧。”
“当然，这种情况我们一般一年甚至更久运维一次，没办法。不过我们仪器还算‘强壮’，数据上面还没出什么大问题。和黑碳仪一样很好维护。”这位印度人耸了耸肩。
“主要还是除水装置的维护。”
“你是研究黑碳的吧。和山本教授一样，他来看你的海报了吗？”
“没有，来看我海报的人很少。”
“因为你研究的比较偏，我想山本教授会更理解你的研究。”墨爱又重新打量他一番。
“我是研究微生物的，说实话我刚才还后悔，因为看了一圈没有和我相关的，直到看到你的海报，我看你上面涉及到一点土壤微生物的内容。你能介绍一下这部分吗？”
原来是对这部分感兴趣，墨爱心想。
“喔当然可以。”她强打起精神，“因为是通过比值来确定污染源，所以气体和颗粒物在传输过程中浓度不变是最理想状态。黑碳、一氧化碳和甲烷在大气中传输是不变的，但甲烷由于土壤中厌氧和好氧微生物之间的正负平衡会被消耗或释放，因此需要实验论证下该地微生物对监测的比值造成的影响是否巨大。”墨爱也不管这印度小哥跟没跟上，自顾自地说了一大串。被这么一提醒，她眼睛也没闲着寻找山本木。
“这个想法不错，所以你用了箱体实验是吗？最后结论是怎样？这主要还是取决于微生物的多少和种类吧。”
“影响不大。翻阅很多论文也表明微生物对大气甲烷浓度影响微乎极微，至于和什么有关，这我就不知道了。”墨爱这边回答着，视线一直跟着山本木，眼看他走到印度小哥身后。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做这个实验？”印度小哥没感觉到身后有人，墨爱现在倒想立马推开小哥。
“将铁箱子插入土壤2-5厘米，上方有采集气体设备。”她言简意赅想立马打发走他，她对山本木带有歉意的笑了笑，山本木只看了一眼她。
“你有没有想过可能光也影响到，毕竟你用的箱子是不透光的。”印度小哥还在问。
“没有。”墨爱内心翻了个白眼，谁想跟你讨论微生物。
“你采土壤样品了吗？”
“什么？”墨爱声音突然升高，她准备伸出手把山本木拉过来。
“你采集土壤样品了吗？”说时迟那时快，不知道是对海报不感兴趣还是没耐心等下去，山本木迈开腿走了。
“我不是研究微生物的。”墨爱温怒道。
印度小哥愣了一下，“噢对不起。”
墨爱感觉自己完全在浪费时间，一下午啥都没干，认为自己失败透了。
“对不起，只是我不是学微生物的，回答不了你太专业的问题。”她挤出一丝笑容。
“对不起，是我失礼了。总之认识你很高兴。”小哥讪讪地走了。
墨爱看了看表，她想抽根烟去。
“刚才你们在讨论什么？讨论了相当长的时间啊。”吉田英夫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凑了过来，墨爱怀疑他在监视她。
“关于微生物的问题。”这次她没有摆出一贯地笑脸，而是冷着说。
“好吧，有人提出新颖的观点吗？有时候旁人的一句话，哪怕只有一句话就完全可以给你灵感。”
“没有。”依旧冷着脸。
“这样啊，”他一只手放在胳膊下，另一只手摸着下巴说，“没关系，今天就到这吧，明天加油。”他笑嘻嘻看着墨爱。
吉田英夫像在期待着什么，她看着自己的海报想起了印度小哥的话，或许他在期待山本教授？吉田英夫不可能不知道这次会议和自己的研究并不搭线，那他为什么还让我参加？墨爱左思右想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她猜测吉田英夫碍于某种原因（或者由于他本身拐外抹角、别扭的性格）期望山本木自己走过来点评她的研究成果，其实也是吉田英夫的研究成果。
她决定明天找山本教授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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