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三月,总是与人类的繁衍生息息息相关。灼灼,夭夭,新娘的嫁衣正被浆染,只等惊蛰一声吼,百鸟归,千虫奏,柳丝箜竹,杨花漫舞,春日盛大的流水婚宴择吉日而行礼。
地母一层一层褪去庄重朴实的土色,杏腮粉面,螓首蛾眉,额间的一钿桃花妆春波潋滟,瓠齿清香,开合间,流露出的一抹诱人的细细春情。
胡兰成说桃花难画,因为要画出她的静,这就有些微妙。春事烂漫,那桃花分明野的难收难管,若非要静,也唯有夕阳余晖中那一愣怔一回眸的刹那吧?
桃花可雅可俗,随便怎样都可入画入诗。
春色浩荡,重楼青锁,轻灵标致的小丫鬟春剪一枝小桃红斜插入古几上的青胎釉瓶中,皓腕一惊一旋,轻鸿点水般,鸦发薄云衬的粉面绯绯,睫轻垂,眉微蹙,美人与花枝争俏,这是怎样一幅惊心动魄的妙手丹青啊?
而山野的春天,樱樱粉粉,桃花有一种返璞归真的美。左一枝,右一朵开在山脚院落,掩住了乡间的陋巷残垣。彼时,荠麦青青,菜花耀的张扬,牛羊、农人、炊烟,桃风十里幽香。靠近村落向阳的青石板面上三五围坐的白发翁媪,有一搭没一搭的闲忆着久远的往事,他们静静地笑,若一朵被岁月烘干的老桃花,不惊不扰。微风扶苏 ,落英缤纷,这个世界此时安静的能听到光阴的心跳,理想中的人间仿佛就藏在这些笑颜与烟火的背后,而你此刻就站在桃源的入口。
得山野春风的灵气,桃花天生带着一股子妖娆魅惑的水灵。村庄中的男人女人是爱她的,女人爱她大都与青春容颜有关,而男人爱她又大都与女人有关。村子里唤桃花、桃云、桃红的很多,薄命的也很多。我远房三伯家的桃子姐黑黑壮壮的,糙的像一截木头,毫无一丝桃花柔弱的模样。一生生养了五个孩子,个个铁塔般,走路带风。年前桃子姐合眼时,满屋子的小桃们齐刷刷跪了一地。桃仔,这种被人手随意丢弃的物种,春风化雨也许无意,但,一到秋日便还以一树甜美多汁的果实,来恩谢天地自然的生养佑护,可见桃花也非无情物。
桃花春水,酿酒煎茶。唐寅种桃花,画桃花,酿桃花,与桃花毗邻而居,钟爱若此,却与前朝的林逋梅妻鹤子一生不同,只因少了“精神”,只得“风流”二字。人面桃花笑春风,桃花是劫,是一场避不开的宿命,其华灼灼,“灼”就是一种告诫,退至安全的距离近赏远观才对,切,不可亵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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