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董老著作读后感受及指谬
董老的著作,我读后的总体感觉是,知识丰富,有胆识,有学识,对很多问题都有自己的真知灼见。像《张学良这杀才》,有理有据的澄清了时下流行但极其错误的说法,还原了历史真相,让人耳目一新,不得不相信张学良就是一杀才。还如《刘文彩》这篇,也用强有力的丰富资料还原了一个真实的刘文彩,一个造福乡里,有着“刘善人”之称的刘文彩,而不是无恶不作,地主恶霸刘文彩。《有病不治》《丁酉学》《中国野蛮史》等篇敢于直言,则展现了一位文史作家的胆识和良知。董老对古诗、抗战史、洛阳方言以及文史掌故特别熟悉,偏偏在这些方面,我是门外汉,但董老提到的当今社会根本不需要周代的“礼乐文明”,“世间唯情之一字,最难索解”等众多观点,我都深为认同,有着共鸣。像董老喜爱郑王词,我也喜欢,当读到董老写的《郑王词》这篇文章时,就生出没能早日结识,也无缘请益的遗憾。
董老写有一篇介绍洛阳文化界名人李冷文的文章,在文中,董老提到了李冷文先生文中的一些文史错误。我也斗胆吹毛求疵一回,说说董老文中的一些差错。在《洛阳第一才子》第一段,董老提到贾谊的文章,误把《陈政事疏》与《治安策》当成两篇,其实,《陈政事疏》又叫《治安策》,属于一篇文章有两个叫法。提到贾谊担任的官职时,文中说“随后又晋贾谊为太中大夫,最后晋至公卿。”文中后来也提到贾谊被贬为长沙王太傅,但对贾谊是否当上公卿没有说明,很容易让人误解贾谊当上了。历史事实是,汉文帝把贾谊提拔为公卿一事让大臣议论,可惜遭到了周勃等老臣的反对,没能提拔成,贾谊一生也只当过博士、太中大夫、长沙王太傅和梁王太傅这四个官职,董老的行文显得表述不清。董老在文中主要讨论了贾谊的政治之才和文学之才,很遗憾没能很好的介绍贾谊的政治之才,不详细,没展开。在《治安策》中,贾谊重点关注了三大方面的问题,一是匈奴不断骚扰汉朝的问题,二是诸侯王国强大对汉朝的长治久安带来的威胁,三是对尊卑不分,礼制不明的担忧。对此,贾谊均提出了不同的对策。当然,贾谊的政治思想博大精深,远不止这些,我曾对史书上提到的贾谊提出的主张和效用逐条分析过,得出一个结论:贾谊提出的主张,要么被采纳,行之确实有效,要么被拒绝,而历史的发展总证明了他的正确和远见。但董老在文中仅提到贾谊的“削藩”主张,有些不全面,也就不能很好的说明贾谊到底有哪些政治才能。
在《四大美女》一文中,也稍有差错,王昭君是汉元帝时入宫的,文中误为汉成帝,而说王昭君没得到皇帝的青睐,是画师毛延寿的使坏,此则材料首出自东晋葛洪著的《西京杂记》,为小说家言,早为学界质疑,不当采信。四大美女之一的貂蝉是否真有其人,史学界有争议。为弄清这一问题,我专门重读了一下《后汉书》《三国志》中的董卓、王允、吕布等人的传记,在《后汉书·吕布传》中有“卓又使布守中阁,而私与傅婢情通,益不自安。”《三国志·吕布传》中也有“卓常使布守中阁,布与卓侍婢私通,恐事发觉,心不自安。”等记载,但无这位侍婢的名字,更无貂蝉是王允义女,王允使连环计之说。虽然有史学家考证出貂蝉姓任,小字红昌,说的有鼻子有眼。但貂蝉在小说戏剧中形象十分鲜活,而正史中无明确记载。我的观点是貂蝉就是传说中的人物,而不是实有其人,否则,她那么精彩的故事怎么正史没记载,偏偏出现在后世文人的笔下,而中国文人擅长演义则是出了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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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董老的著作中可以看出,董老是一位有真学问者。一个人一生中能在古诗、文史掌故等多个方面取得不俗的成绩,已经很难得了,更难得的是,董老不仅学问渊博,还学识、胆识与良知兼备。作为后辈的我高山仰止,提出仅有的几处差错,纯粹是鸡蛋里挑骨头,关公面前耍大刀,不当之处也请董老和在座的各位同道指正、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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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对文史题材写作的一点思考
董老在《地方名家》中提到,要成就全国之名,在取得一定成就时,要到大平台上搏击一番。我想,这只是很多地方名家没能成为全国名家的原因之一。无论去不去大平台搏击,文章都有一个如何写的问题,地方文史作者务必抛弃狭隘的地域观念,胸襟放大,眼光放远,才有可能取得大成就。不能仅仅满足于写写《某某名人与洛阳》《某某名人在洛阳》等这些普及性、基础性的文章。同样是写文史题材,同样是关注地方的历史文化名人或事件,材料还是那些材料,关键是怎么运用,怎么写。资料要收集,要辨析,这些基础性的工作要做,而且这些工作也担负着存史和认知历史之功能,意义巨大,但对有着更高追求的写作者来说,更要注重提炼、升华,进而更深入地关注人性、人情、命运这些更加普遍而多彩的文学主题,放在时代的大背景或历史的长河中,写出人生的复杂性、命运的曲折性和文学的丰富性来。一句话,文史写作绝不能满足于基础史料的初步积累和自己灵光一现的一得之见。文史写作的最高境界是文史哲,就是说要运用多种手法,有文采有文学的广度,也要有历史的厚度,更要有哲学也就是思想的高度。
举些例子吧。同样是关注地域名人,浙江作家赵柏田不满足于一般知识的介绍和史实的陈述,而是放在思想史、学术史上写黄宗羲、张苍水等这些江南的名人,他甚至用第一人称,让历史人物自述的口吻写出了王阳明的一生。赵柏田写历史人物的三本书《岩中花树》《历史碎影》《帝国的迷津》等都被中华书局出版,全国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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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董老的《黑白武庭麟》,让我想到另一位浙江作家柯平,他写的《阴阳脸——中国传统知识分子生态考察》,同样写人的多面性,柯平的文笔更生动,写法也更新颖。时间关系,无法展开。看看他文章的标题吧,《李渔在南京:一篇过时新闻》《沈复自述》《余怀出游》《龚自珍在一八三九年》,是不是耳目一新?如有兴趣,可把这些书找来看看。还可以看看山东作家李木生写的《孔子的最后时刻》这篇文章,写的真让人称绝。
还比如,如果写贾谊,能不能把贾谊流传下来的著作多次通读苦读,再找来国内研究贾谊的一流学者的学术著作读读。把贾谊彻底吃透,写写贾谊的为人,他的性情,他的命运,甚至也用第一人称,贾谊自述的方式写写他的一生。董老喜欢《郑王词》,能不能进而回到历史现场,进入人物内心,关注朱载堉在其父被禁锢后的艰难,研究十二平均律,无人能欣赏的孤独,晚年得一知音,与邢云路一起“散步中庭,仰窥玄象”的喜悦,写写朱载堉人生中的一些有意义的片段甚至他的一生。
当然,董老把自己的文史写作定位为知识性强的文史类杂文,我的意思是不应止步于此,还可以尝试多种写法,向前向深挖掘。
学问深处意气平,有真学问者自风流。我想,身处洛阳这样得天独厚的千年帝都,我们这些文史作者理应有大气魄,大情怀,用大手笔写出更多的大文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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