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小明时代#
穿行过布鲁克林黑人区,满街都是宋仲基在自拍的广告,夜幕下的挖掘机在不停的运动,这里就是她的家了。
初见##
初见小明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她是个萝莉。显而易见的,常年没有长开的娃娃脸总能吸引很多男性的注意。
那还是学校里的时光,当时校内有位白先生,是我们的体术老师,精通各类搏击技巧,因为很能打,男生无不仰仗他的威名,女生无比以接触他为荣。
我是最沉默的那个,照理我不可能与白先生搭上话的,偏偏那段时间痴迷于数码科技,逢新必买,逢买必写篇长文阐述优劣,当作高等级的炫耀吧,一来二去的,留下了个富产阶级的称号。
那时候小明正巧刚好要买手机和笔记本电脑,却无从入手,问了白先生,那白先生,就自然把小明介绍我认识了。
陪着买了几回东西,也渐渐熟悉了小明,作为一个正常人,见到小明这样的妹子,或多或少是有些感觉的,可能这也是她人见人爱的原因。又加上她精通绘画音乐和一些高雅的嗜好,总让人猛地高看她几眼。
毕业##
"今次还真是个大荒年啊,"再见到她的时候,她以这样的方式开头了对话。
“好不容易毕业去找工作,谁知今年市面上这个专业需求量几乎没有,学校算是白念了,真还不如回家种田的好。”
这我才知,小明竟是农村出身,难以相信她竟然就这么养出了自己的白皙肌肤,看起来活脱脱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当然,大多数时候我们会被告知自己生命存在的独一无二,而现实却是无趣的千人一面。
没过多久,小明的声音就湮没在了滚滚人流之中,再看见她的时候,她已经把双马尾辫换成了干练的短发,脸庞的线条居然因此硬朗了几分,她经历了沧桑的样子来一家小茶馆喝茶,老吊扇嘎吱嘎吱的摇着讲故事,只是为了告诉我,她和男朋友分手了。
那是一个帅气的男生,和所有无聊故事一样,她几乎是崩溃着度过了那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
孤岛##
当天我们就把接下来的养伤计划安排好,各自休假,去一座孤岛上修养了一段时间。
我们乘着颠簸的小船,登上岛,渔夫在离别时,突然露出了不可意味的微笑后,便消失在蒙蒙的海雾中。
听说这里是一处著名的户外度假胜地,普通庸俗的旅游者都不知道,只有真正懂得“自然法则”的人,才有资格来到这里。
早在小明这次找我前,我已经收到了一份来自这座岛屿的邀请函,署名是小君,上面写着我与小明的名字,安排妥了篝火晚会和帐篷观星,因此欣然前往。
我与小明行走在海风中,秋爽意境浓厚,暂且忘却了渔夫的事情。一路漫步又漫步,几乎觉得自己迷了路的时候,远方露出了一些建筑的棱角,看来是没走错路的。
拿着邀请函附赠的票,走到检票口才发现,并没有人检票......
老锁具晃荡的声音“吱嘎~~吱嘎”卷着木头铁锈味儿,夹杂着些心头的瑟瑟,空洞的检票站,已经很久没用过了。
大约这座镇子里的人,已经都迁走了…………
建筑的棱角延伸开来,那是一整排的楼房,4号楼的门是虚掩着的,我们能打开,里面有椅子、桌子可以休息,我们来去从屋子里翻找,找到了一袋吃剩的狗粮、半捆木柴、四分之一桶淡水、还有些凌乱堆放在仓库的被褥。
与我们接头的小君并没有出现,这样的感觉让人不安。
明明是南方正午艳阳高照,却觉得心中寒冬大雪纷飞。并没有篝火晚会,没有烂漫的星野,没有可口的现捕海鲜,甚至这里连电都没有…………
“轰隆隆……轰隆……”突然在山的那头传来了一些机器的声音!
“……隆隆~~~~”随着机械声的回声渐渐遥远,什么变化都没有发生。我们再次回到了原始的荒野之中。
等近了傍晚,在山的那头燃起了些烟尘,那股烟尘浓烈而呛人,有些许麦秸秆的气息,此刻这些烟似乎在说,我们并不孤单。
“有人吗!有人吗!”
“......人吗~~~ 人吗~”
大山在那头并没有回应,只是偶尔唤起些狼啸和咕鸣的鸟。
这是秋末了,太阳落山的飞快,空气随着太阳的下降,变得稀薄而阴冷,我与小明沉默的对视着一会儿,想说些什么缓解一下情绪,却没有改变任何东西。
我与小明,只是在四号楼那扇破窗旁荒芜着时间,看海水潮涨潮落。
明日渔夫,可曾来否?
我们没有答案...没有答案。
夜色笼罩了整座岛,烟雾愈加迷蒙了,在十几海里远的地方,灯塔的光场有时会照到这里,让这里的夜多了点暖,但海风只需轻一吹,阴冷依旧环绕在这四周。
在楼里的我们,却连生火都做不到。只是各自裹着被褥,抵御着黑夜的侵蚀。
大家都不知道明天的情况,只互祝愿晚安,轮流守夜。
回来的时候,她若有所思的样子,似乎重拾起了生命的希望……然后有一天,她就不告而别了,电话,地址,社交账号,一切都被清空。去问白先生,他也已经不做当年的营生,甚至都不记得了有小明的出现,她是这么闪亮鲜活夺目的人啊,白先生居然也忘了。
相亲#
过了26岁的生日,家里人就开始催促着结婚的事情,就自然而然的托付媒人去问问。
有一天,介绍了一个姑娘,也叫小明,疑心就是她,便是加了好友聊了起来。
她是个很单纯的姑娘,什么话题都能聊的很开心,就算是她不懂的话题,她也总是发着笑眯眯的表情听我讲很多,然后说着一些温柔的话,似乎我能带给她的是崭新的一切。
而问她要照片的话,始终觉得太唐突了,没有说出口,渐渐也淡忘了小明原来的样子,觉得这个小明也不错呀!
终于有一天,我们谈论了很深刻的婚姻话题,她总是静静的听我讲,我能预感到她将是一个非常正常的女朋友,就是那种带到哪里大家都其乐融融的样子,然后可能有自己的小乐趣小爱好小心思,一想起她,就觉得好温暖好温柔的女性。
她也永远高高兴兴的回答我的样子,听我说了这话,就问我,你认识叫小明的萝莉脸姑娘吗?
一瞬间往事回忆水流,不知何时已经成河,我说,当然认识啦,我还和她去过孤岛呢。
她说,其实,我就是她,但我也不再是她了。今晚上八点半,空谷相见。
空谷是当地著名的私家花园,平日里只有少数人知道这个地方,这也是我们曾经的秘密集合地点之一。
再见到她的时候,我几乎呆住了,这还是她吗?六年的时光改变了很多东西,她看起来平静了许多,我们这才开始聊聊这几年的经历。
她对我说,如今她已经不再爱小伙子了,小伙子总是欺骗年轻姑娘,却什么也拿不出来,她已经找到了终身的伴侣,就是白先生,那个大她20岁的叔。
她对我说,那个大叔让她很安心,她知道他已经有了家室,她不会打扰他,只是默默的等待一切,这是她青春的选择。这个时候她应该是闪着光的,憧憬的,虽然世俗会说她疯了,可她理解了自己的选择。
我终究是失言了, 见到她的六十四分钟之前,我正在想到欧洲的野牛和天使,颜料持久的秘密,预言家的十四行诗,艺术的避难所。这便是我想到的,我能够和她共享的永恒。
在我的想象里,多年后的某一天,站在结婚礼堂面对璀璨的像梦幻一般夺目的闪光和亲友的期盼,终于和父母短暂告别开始新的婚姻生活,会忽然怀念起逝去的这段单身时光,这样的想象,也在骤然间崩塌了。
她告诉我,明日就是启程之日,去那座国际大都找正在开会的白先生,今天是开会的准备日,没人可以突破防线,他的老婆也不能,她却有自信去和他见面。
突然,她好像也意识到和我说这些太多余,手指卷着头发的样子:“那就再见吧。”
失#
没想到这就是我最后一直见到活生生小明的样子了,过了三天,故乡里的故人开始流传可怕的传音,小明死了,死在一家度假别墅的天鹅绒毯上,神情安详。
信息如同病毒一般传播看来,传播速度惊人,不存在信息的封锁,而对于档案来说,这只是一个数字的消失。
大家甚至开始缅怀逝者,然后考虑家属可以拿到多少钱,公司会赔偿多少钱。
翌日,大家交头接耳只是影影绰绰的说着一些什么话,居然奇迹般的拼凑出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小明,而事实上的人应该如何,大概石沉大海了吧,毕竟连她的家人也不知她到底如何,发生了什么变得突然很重要,这可能是她一辈子最被万众瞩目的一次经历,也仅此一次。
这个年纪的人是不相信死亡的,因为那些太远了,直到他们接收了数次的死亡降临,才终于了解了生命的无常。
当然,没过多久,大家就开始继续聊买菜做饭的话题,就像一切都没发生一样,甚至我会觉得误入了时间线。
我从文联大厦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先走了一步,只留下了一个白色的魅影,那是她的新车。
一路开着超速的车,顶着一路的闪光灯,好像在走星光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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