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回家又是另一般凄凉。爷爷不在了。
——忆起上次回来时爷爷卧病在镇上的医院里,那原本有活力的身躯已瘦成皮包骨,一天里常常望向窗外的天空,好久好久,虚弱到翻不了身。
奶奶成天就是待在爷爷的病床旁,蜷在小凳子上,攥着爷爷的食指,不肯回家,不肯放手,像幼小的孩子舍不得母亲的怀抱。
我住在爷爷奶奶的三层楼的大房子里,空荡荡的,禁不住感慨一声:世事难料啊。
夜晚,偶尔独自一人坐在一楼客厅的长凳上,忘了开灯,四周的黑暗笼罩在身旁,听着蝉鸣和人赶牛归家的声音,暗自神伤。
也许人心冷落的时候是不会感到孤独的吧。
——那时候总是默默祈盼,相信人定胜天,相信一定会有希望。
离开老家的时候握着爷爷的手,那双手颤抖却仍不失苍劲之力,爷爷对我们说:你们回去要好好生活,爷爷已经脱险了...
那时我泪如雨下,天真地相信了爷爷的话,谁知回家后不久就传来了噩耗。
这次再回来,是为了完成某种地方仪式。
奶奶又回到家里住了,憔悴好多,眼神中的光芒暗淡,闪烁不定,时不时就掉下泪来,让人心酸不已,却不知怎么办才好。
这段日子,许多亲戚邻里来此帮忙做一日三餐的饭,屋子里明显比上次回来时热闹得多,然而环顾四周,才渐渐省悟:有一个人是再也见不到的了。然后,这屋子仿佛又冷清起来。
次日,上午十点左右仪式就开始了,地方里有专门的人来主持。鼓锣和唱悼的声音时起时停,大概要看时辰来办事吧。那其中的哭腔忽而低沉忽而激昂,唱的都是方言,我听不懂,但觉百感交集。
仪式一直持续到凌晨两点。
无法言说,无法言说。
在老家陪伴奶奶十多天,最终开车离开之时,奶奶没有像以往和爷爷一起,站在院门边朝我们挥手告别。
奶奶说:你们走吧,我不送了。
毕竟,身旁已少一人。
老天爷!你怎能忍心让这样单薄的人儿如此孤独,成天以泪洗面!
再望一眼那身影,那房子,转身,抹泪,踏上归途……
小的时候,房子很大;慢慢地,房子变小了;最后,却又变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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