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嘟是我九岁那年,从外婆家抱养的小花猫。纯白的毛色,耳朵、脊背和尾巴上点缀着黄、灰、黑三色的斑块,身躯娇小,貌美如花。若以猫比人,嘀嘟应该属于那种倚门含羞的俏丽佳人了吧。
初见嘀嘟,它刚满月,瞪着圆圆的眼珠,满是好奇。满身的长绒毛,像个团团的绒球。我撮嘴吓它:“嘀嘟!”它就傻傻的应一声:“喵呜!”于是,嘀嘟就成了它的名字。
彼时,我随父亲辗转在乡镇的烟站。乡野安寂,日日以书为伴。嘀嘟的到来,为平淡的日子增添了许多乐趣。
嘀嘟淘气。每次午睡,它就蹲在我胸口上,歪了脑袋看。我一闭眼,它就拿小爪子抠我的眼睛,再一闭眼,它突然扑到我鼻子上,大力咬噬。直到我睡意全无,睁眼与它对视。 它才非常无辜,柔情万种的对我喵喵叫几声。
嘀嘟爱发彪。 每到发觉有目光注视,就会弓腰耸背,做出威风的架势,口里“呜呜”作响,大有“小猫不发威,你就把我当纸老虎”的架势。来回狂奔,威风凛凛。但往往不留神,一头撞在灶台上,白白的鼻头满是灰渍,耳朵撞到后翻,晕晕乎乎败走。让人忍俊不禁。
嘀嘟贪玩。冬夜漫长,我常常趴在被子上看书。嘀嘟便捉了蛋黄大的小老鼠放到床上戏弄。小老鼠瑟瑟缩缩,肝胆俱裂。嘀嘟却每每欲擒故纵,在被褥间上演真实版的猫捉老鼠。往返驰骋,乐而不疲。结局往往是我的大喝,以及嘀嘟邀功不成,灰溜溜地撤走。
花猫嘀嘟嘀嘟爱看电视。彼时,正是日剧《秘密部队》热播之时。嘀嘟最爱安静坐在电视机前,近距离关注屏幕。一日,屏幕上大雨淋沥,八仙花在窗台盛开,一只黑猫在屏幕闪现。嘀嘟立刻瞪圆双眼,耳朵竖起。少顷,黑猫大叫一声,跃下窗台,消失在屏幕上。嘀嘟,也大叫一声,扑到电视上,前前后后搜寻不止。从那以后,凡有陌生的猫叫出现,嘀嘟都会立马奔向电视机查看。
嘀嘟贪睡。不缺吃喝的嘀嘟,将捕鼠变成了业余爱好。寒夜漫漫,嘀嘟最爱窝在我的胸前呼呼大睡,睡到惬意时,白肚皮朝天,伸展了四肢,憨态倍现。
岁月交替,乡间的风吹走晚秋黄叶,又吹走漫天白雪。
初春的雨水再次润绿了乡野。触目所及处树木葱郁,枝蔓扶苏。成年后的嘀嘟迎来了自己的盛年花期。微醺的春夜,常常传来嘀嘟绵长寻偶的叫声。为了不辜负嘀嘟的美貌,父亲前往县城,为嘀嘟寻来一只黑白相间,英武俊朗的公猫。猫若如人,也有一见钟情之说吧。长夜漫漫,窗前的指甲花和大丽菊目睹了嘀嘟缠绵悱恻的爱情篇章。
一周后,黑猫送走。嘀嘟意态闲闲,步入了孕期。
随着腹部一天天的隆起,嘀嘟贪吃贪睡,越发像一只花色旖旎的大绒球,日日伏在我的身边。
几个月之后,嘀嘟产下五只毛色美丽的小猫。两只黑白相间,酷似猫父,三只白黄黑相间,像极了嘀嘟。
花猫嘀嘟做了母亲后的嘀嘟,一改往日慵懒,除去日间搂着猫崽大睡,夜间忽然乐于捕鼠。或许生产后的嘀嘟,更喜欢上了老鼠的滋味吧。
然而祸从天降。猫崽生后仅仅两周后的一个清晨,全家还未起床,就听到嘀嘟凄惨的叫声。等我穿衣奔去,父亲说,嘀嘟可能误食了吃过鼠药的老鼠,中毒了。我们火速寻来兽医医治,然而终究已经迟了。兽医交代不能让小猫崽吃奶了,奶里有毒,之后无奈的离去。
五只嗷嗷待哺的小猫崽在窝里不停地叫着,嘀嘟伏在窝外拼尽气力已无法移近。它眼里流着泪水,祈求着望向我,凄惨地低叫。那一刻,嘀嘟是一位悲伤而不能割舍的母亲,满心的期待,希望我能救她,至少帮她回到儿女的身边。 我悲恸着把自己关进房间,不忍目睹。嘀嘟,最后眼睛望着猫崽的方向,流着泪离开了尘世。
我怀着满心的歉疚,仔细喂养五只小猫崽。然而终究猫崽太过幼小,最后我不得不把猫仔分送给养兔子的人家,希望母兔的奶能够养大猫崽。家人刻意隐瞒了猫崽的生死,结果我不得而知。
自此,我家再不养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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